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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凡事

这把绿色的铁皮椅子,椅面上雕了好些洞,排成菱形,像两片对称的叶子,我摸了一下,大概有九排,第一排一个洞第二排两个洞,依次增加,走到房门外面,有个平台,宽阔的水泥平台,水泥平台啊水泥平台,在下雨,空气不错,早上起来时风吹,很凉爽,从路上走过去,老人们坐在路边乘凉,火云邪神坐在草坪旁边抠脚丫,通宵之后,脑袋空荡荡的,有几个极点特别累,想马上睡着,疲乏的空明感,好像很清醒,看一本诗,诗句好像从纸面突显出来,每个句子都很清晰,好像完全没有现实世界,很幸福,现在空气又变成牛奶般的白霾,雨刚才下好了,夜里风扇的声音像雨声,所以昨晚好难确定窗外是不是下雨了,窗外一片黑色看不见有没有雨,把窗关好,那几株树下一片蝉叫声,明天再去坐坐,穷得很累,一直觉得如果我富,我有办法富得很幸福。早上十点,我想写这个句群,我端着一杯水和人聊天,十一点,十一点半,十二点下楼吃饭,睡午觉,QQ聊天,逛网站,翻了翻《句群和字行》,我发现讨厌那些卖弄字眼和句式的句群,现在大概花了10分钟写好了,刚才的压迫感没有了,那杯水还有一点,我又喝了一点。
2012.7.9


 

41.长微博

去卫生间洗啤酒杯,刚才泡了杯咖啡,现在我想把杯子洗干净倒开水喝,我看见洗手池壁上爬着一只蟑螂,过一会儿它动一下,这么滑也没滑到池底去,我接了点水把它冲下去,看着它冲进了下水孔里,不知道会冲到哪里去,我没想写这么多,我想在明天写两把椅子,这是两把木头椅子,摆在几棵白杨树下,这是一个市民广场,铺着好大一片草坪,被水泥路径和鞋底磨出的小蹊割成一块块,这两把木头椅子,椅面是木头的,椅背是木头的,扶手是铁的,椅背的框架是木头的,中间镶着一块镂空的铁板,没注意镂着什么图案,下回我看看,椅面由五根木条组成,木头和木条之间有空隙,四根木头组成一个平面,第五根木条侧放,形成一个角度腘窝放上去会比较舒服,木条长长的,两头长长的螺丝吃在铁腿子上,中间像扁担一样有些下坠,有点像崩紧的皮条,会坠下去软绵绵的有劲道,不会断,被屁股压的,还有重力的牵引,我这么想,坐上去迎合服帖富有弹性,比铁椅子舒服,当然,木头椅子比铁椅子烂得快,但是我认为,有一天木头椅子会重新流行,未来有些木头椅子做得比铁椅子还要硬,十二点半,肚子饿了,晓乐和我妈已经吃过,孙猫猫睡午觉她俩看电视,孙猫猫睡在她俩中间,她俩坐在床上,我在厨房了洗锅,还没洗完我妈就过来问我吃饭了吗?她的语气里其实包含着这样的疑问,还没吃饭吗,不是说吃过回来吗,我说没吃……她说我说你听令乓啷在干啥,我来做。我说我自己会做你去看电视。她说那菜呢。我说冰箱里有蒲瓜,她说噢对,那我给你热一下。我说不要热我喜欢吃冷菜。真的,我确实喜欢吃冷菜,我把电饭煲的插头插上,有时这个插孔插手机充电器,冰箱里还有冰啤酒,我回到电脑前面看一部电影等着饭好,我们家的电饭煲有点坏掉了,烧好了得焖会儿,马上掀盖的话至少半碗饭黏在锅上,我放心地等着,想想热饭就冷菜就很好吃,不过再加一瓶冰啤好像冰的太多了,因为米饭全是新米没有饭娘,这样的话饭会特别好吃,而冷菜汁浇饭上也特别好吃,不在正点吃饭,也会让饭变好吃,一边吃饭一边干点其他事情也会让饭变好吃,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这样,比如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就很好,尤其是看娱乐新闻,比如每日文娱播报,或者看一部早就看过的电影。
2012.7.10

 

42.《42.》

热,汗水湿透衣背,胖子穿着紫红色的衣服,前襟后背被汗水浸透,衣服的颜色代表他们的等级,只有领子、袖子和下摆是干的,也就是说他穿着一件只有领子、袖子和下摆是干的汗衫,胖子托着抹布手足无措地在餐厅里乱走,刚才他在男厕门口几次喊,有没有人有没有人。一个穿着浅绿色上衣的女人笑着告诉他说,进男厕你不要喊,进女厕喊。男厕蹲坑的墙壁上,贴着一块玻璃,玻璃后面的墙壁上涂着彩条,这些彩条有点像玻璃后面的漆,这块玻璃差点成为一面镜子,这样你可以看到自己蹲着大便的样子,以及大便怎么从屁股挂下来,慢慢延长、断掉、掉下去,真是一个出人意表的设计,手机第一排,我摸着数了下,有10个键,第二排第三排也是,第四排有好几个异形键,那么总共有几个,数了一下也是10个,所以全部按键可以简单地10X4得出,因为想多了,所以变成10X3,再加上10,得出本来早就可以得出的结果,2只麻雀在地上蹦蹦跳跳,如果前面不是多次出现数字,2只麻雀可能会打成两只麻雀,2只麻雀的肚子像所有的鸡鸭鹅一样,肚子鼓鼓的,尤其肚子的底部,好像装着谷子的袋子,全部沉淀到袋底,麻雀不是迈步前行的,像企鹅那样因为肚子大,必然会摇摆。麻雀朝前蹦,细脚伶仃的,居然没断,居然弹性十足的样子,有没有发现,麻雀的脚像枯枝,长着鳞片。
2012.7.10
 
43.大雨

太阳从头顶照下来,从麦当劳出来,外面没那么热,仅仅是温暖,因为阳光那么亮,人行道空荡荡的,一望无际地直通尽头,旁边的树木,太阳也从树顶照下来,树荫围在树坑周围,稍稍偏北,我靠近树走,隔一会儿,就能走进一个树荫,不过马上就要走出来,阳光从西边照过来,树荫倒伏在地上,第一棵的树荫倒在第一棵树和第二棵树之间,第二棵的树荫倒在第二棵和第三课之间,以次类推,这样我一直走在树荫里,除了开始走的时候,因为第一棵之前没有树荫,没有第零棵树把树荫倒在第一棵树之前,那时,只有我自己的影子倒在第一个树之前,而我自己的影子不能为我遮阴,就是这样,我从店里出来的时候,眼睛花了,天空灰蒙蒙的,有什么办法可以轻松又愉悦地度过长段长段的时间,完事之后又充实又不累,我走过一个小区的门口,一个小孩和黑猫警长玩跷跷板,几个小时前,我看见一个男人翘着手让一个女孩给他美甲,转过弯,一长溜的烧烤摊正外摆,一张张白桌子,围着四五把红背子的铝椅子,背上印着燕京啤酒四个白生生的大字,小伙子捧出凉菜摆在一张铁皮条桌上,桌子上放着好几盆,一盆毛豆,一盆花生,一盆拌的什么,四五个年轻人已经在吃了,就坐着他们一桌,他们笑着看着小伙捧着凉菜走过来,说了一句什么,大家都笑起来,等下他们会全被虐杀么,等我回到麦当劳洗了手,出来想给房东打电话发现没存号码时,我打算先过了十字路口再说,这时起了好大风,好像刚才风被东侧的楼房挡住了,现在从马路上冲过来,鞋摊的凉伞已经撤掉,报亭在撤窗口的摊子,路人们加快了脚步,不过我有点累,走不快,走得快点的话,说不定能赶上前面的雨,听到一个老头喊,乌云过来了。我掉头朝他喊的方向看去,一大片乌云铺满了东部的天空,慢慢地以我的眼睛看不出来的快速,赶死般的铺过来,至少在我过下个十字路口时,已经铺到中天了,我感到前臂被滴了好大一滴,这时我已经走到小区门口,看见眼前的西天都已经铺上了乌云,你说这铺地砖的速度,我可不想到家到家了还淋一身,我拎着脚,用脚提着过大的拖鞋,像大脚板的鸭子,疲沓疲沓地跑起来,跑的时候风很大,我预知等下进电梯就会很热,一身汗,跑进家里,把孙猫猫带出门,让我妈安心做饭,孙猫猫只穿着背心,这两天他鼻子塞住了,嗓子有痰又咳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擤鼻涕,我给他套上T恤,抱着他走到过道的窗口看雨,这时雨已经下大了,孙猫猫指着雨说,水水。瓮鼻子。我说下雨~雨水~他重复说雨水~拖音学得像极了。风雨扑进来,我抱着他离窗远一点。
2012.7.11


44.树荫
 
早上天早就大亮,我妈已经把孙猫猫抱走了,我好像醒来了一会儿,睁开眼非常迷茫地视而不见地看了看,我看见孙猫猫梦中醒来就是这么看的,又闭上眼睡着了,无数个碎梦,很快,一闪而过,一秒钟肯定不到,被一个梦闪醒了一下,迷迷蒙蒙中,梦里清醒的那部分叫我把梦记住,咬文嚼字地记住,变成一段文字的样子记住,在梦里反复记了好几遍,努力记住,是我仅有残留的梦,一个少女的头磕在桌子上,桌上嵌着一块铁片,三个角埋在木头里,一个角露着,竖着,pu一下插进额头里,少女一抬头,铁片从额头拔出来,一条狭长的伤口像插卡口,血液噗噗地吐出来,整齐地披流下来,中间的流得最快,好像拉扯着两边一块儿流下来,赶紧啊,流快点。铁片那个角上好像没有血,被蹭亮了,竖在那儿发光,刚才由于和QQ对话框不断切换,把这个页面关掉了,幸好邮箱主动保存了一些,我回忆刚才回忆梦的字眼,差不多就是这些一些,回忆生硬,有一片树荫,现在开始说真的了,有一片树荫,本来没有形状,是一棵杨树撒下的,这棵杨树刚好长在一块水泥地旁边,这块水泥地的一个角旁边,把这个角挡住了,这样这块树荫就很显得是三角形的,两条边已经有了,很齐的两条边,就第三边,直角所对的那边,也就是斜边显得不齐,阴影有些缺陷,有的地方还虚出去好多,好吧,还有一个民工蹲坐在一个水泥墩子上,水泥墩子挖着两个浅浅平平的长方形凹坑,铺着木条,他就坐在水泥墩子凸起的沿子上,脚踩在木条上,这样坐不舒服吧,裆勒得慌,还有一个民工从马路上走过去,隔着栅栏,他把他叫过来,两个人一起蹲坐在水泥墩子上,像两只抱着腿的抱窝的鸡,过了会儿,又来了一只,拎着吃的,他们仨聊得很开心,过了一会儿,有一只走了,可能因为地方不够,剩下两只在凹坑上平躺下来,并排躺着,后脑勺搁在沿子上,过了会儿,他俩显然睡着了,阳光刚好晒不到他们,慢慢地,日头西移,悄悄地,有点要晒到了,睡在西边的那个,脚晒到了,穿着白色的皮鞋,他可能梦见在洗热水脚,过了一会儿,睡在东边的那个起来了,西边的还睡着了,又过了一会儿,西边的还睡着,东边的那个突然不见了,不会吧,这块空地这么大,他走的话我一定看得见,放眼看了一下,真的看不见,他去哪里了,我不琢磨这个问题,又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发现他就蹲在草地上,蹲在一株杨树的后面,距离我三到五米,直勾勾地看着我,说实在的,我有点害怕。
2012.7.12
 
45.
早上天早就大亮,我妈已经把孙猫猫抱走了,我好像醒来了一会儿,睁开眼非常迷茫地视而不见地看了看,我看见孙猫猫梦中醒来就是这么看的,又闭上眼睡着了,无数个碎梦,很快,一闪而过,一秒钟肯定不到,被一个梦闪醒了一下,迷迷蒙蒙中,梦里清醒的那部分叫我把梦记住,咬文嚼字地记住,变成一段文字的样子记住,在梦里反复记了好几遍,努力记住,是我仅有残留的梦,一个少女的头磕在桌子上,桌上嵌着一块铁片,三个角埋在木头里,一个角露着,竖着,pu一下插进额头里,少女一抬头,铁片从额头拔出来,一条狭长的伤口像插卡口,血液噗噗地吐出来,整齐地披流下来,中间的流得最快,好像拉扯着两边一块儿流下来,赶紧啊,流快点。铁片那个角上好像没有血,被蹭亮了,竖在那儿发光,刚才由于和QQ对话框不断切换,把这个页面关掉了,幸好邮箱主动保存了一些,我回忆刚才回忆梦的字眼,差不多就是这些一些,回忆生硬,有一片树荫,现在开始说真的了,有一片树荫,本来没有形状,是一棵杨树撒下的,这棵杨树刚好长在一块水泥地旁边,这块水泥地的一个角旁边,把这个角挡住了,这样这块树荫就很显得是三角形的,两条边已经有了,很齐的两条边,就第三边,直角所对的那边,也就是斜边显得不齐,阴影有些缺陷,有的地方还虚出去好多,好吧,还有一个民工蹲坐在一个水泥墩子上,水泥墩子挖着两个浅浅平平的长方形凹坑,铺着木条,他就坐在水泥墩子凸起的沿子上,脚踩在木条上,这样坐不舒服吧,裆勒得慌,还有一个民工从马路上走过去,隔着栅栏,他把他叫过来,两个人一起蹲坐在水泥墩子上,像两只抱着腿的抱窝的鸡,过了会儿,又来了一只,拎着吃的,他们仨聊得很开心,过了一会儿,有一只走了,可能因为地方不够,剩下两只在凹坑上平躺下来,并排躺着,后脑勺搁在沿子上,过了会儿,他俩显然睡着了,阳光刚好晒不到他们,慢慢地,日头西移,悄悄地,有点要晒到了,睡在西边的那个,脚晒到了,穿着白色的皮鞋,他可能梦见在洗热水脚,过了一会儿,睡在东边的那个起来了,西边的还睡着了,又过了一会儿,西边的还睡着,东边的那个突然不见了,不会吧,这块空地这么大,他走的话我一定看得见,放眼看了一下,真的看不见,他去哪里了,我不琢磨这个问题,又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发现他就蹲在草地上,蹲在一株杨树的后面,距离我三到五米,直勾勾地看着我,说实在的,我有点害怕。
2012.7.12
 
 
46.午睡

《忧郁症》电影用过了,还是避避嫌好了,家里也有电脑,走半小时到网吧不理性,何况还很热,何况还花钱,不过好像是需要换个地方,出来走走,头晕晕的,好像坐牢要出来放风,坐牢其实不错,有吃有住,除了要被鸡奸,住单人牢房应该不错,草坪被剪得齐齐的,肚子有点饿,网吧很脏,耳机有点不敢戴上去,有点油,先写了几条微博,转了几条微博,打开邮箱,搜《僵尸大屠杀》还不能看,刚才特别想看,预告片你妈出来太早了,《突袭》看了,有个人大学毕业后没去上班,在家饿死了,想想也不错,活长活短差别不大,都是要死的,这是按自己的想法活了,质量应该很高,还有在网吧打游戏打死的,吃住都在网吧,这也应该很幸福的,在我刚刚在电脑前坐下来时,脑子里有一句话,想打下来作为开头,拖延了一下,现在忘记了,刚才路上,好像看见韩浩月坐在喜羊羊旁边,大概在陪他孩子,不过我没有停下来,天还是有点热的,幸好有树荫,我妈炒了盘鸡胗,挺好吃的,吃完了,昨天问我要红烧还是白斩,我说就白斩好了,白斩也挺好吃,她问我调料里要不要放醋,不要,酱油就好了,孙猫猫在床上仰躺着,我打了个哈欠,打哈欠要把眼睛闭上,我睁开眼时,他已经转了侧了,侧身贴墙躺着,无声无息的,转侧太轻了,刚才网吧两扇门都关着,有一扇涂着漆,拉着遮光窗帘,另外一道就是玻璃门啊,不知道为什么没法透视,刚才还以为关着门,街对面是足疗店和卖排骨饭的,网吧的耳机是黄色的,高高的天顶下面隔着一个格栅,不知道格栅用来干嘛的,就是为了卡住那几盏灯吗,那些灯有锥形灯罩,挺大的,看来去像加温的小太阳,其实罩子里就是普通的双U型灯管,节能灯。
2012.7.15

49.腰带

黄昏的阳光从窗口撒进来,映在地砖上,应该说,挺好看的,阳台的晒盘上晾着三件毛绒玩具,一件是大蚂蚁,一件是熊,一件是狗,长得像草泥马,这三件动物全五颜六色的,色彩鲜艳,要等它们彻底干掉,我妈说要三天,现在她在做饭,孙猫猫在小床上玩,一会儿走到小床上,一会儿走到大床上,把搁在小床床栏上的衣服拉下来——这时我一转头,发现他蹲在床上尿了,这是故意的,我一声断喝他把拉起来,打了他脑袋一下,他说打脑袋了。是啊,不能打鸡鸡啊。超快地睃巡一圈,发现房间里没有纸,赶到卫生间拿回来纸吸,大部分已经渗进床垫里了,我把他端到卫生间把尿,他有把尿忍成一截截的本事,这只鞋里尿一点,下只鞋里再尿一点——放上去,拉下来再放上去,刚才他把衣柜里垫在衣服下的报纸抽出来了,把旁边衣柜的拉链拉开,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扯出来扔地上,算了,我别打字了,几天前,我发现树木的树叶已经长得极端繁盛了,阳光也特别热,烤得人难受,但叶子烤得很绿,我发现腰带松了,那种垫片卡着,滑牙了,拖了两天,我去华联、物美、华润,都没有腰带,腰带这么难买的吗,这次我想买好一点的,以前都买十来块的,现在我还是被迫去单位对面的小店里,买了最好的一根,15块,我记得跟谁进某个店,他问有没有皮带,店主听不懂,我连忙说,有没有腰带。他们叫腰带。一根布条系着中年妇女软塌塌的腰,布条全部陷进肉里,这是腰带。我们工业社会生产的叫皮带。

2012.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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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智正

孙智正

753篇文章 6年前更新

浙江嵊州市人,打字家,写小说、句群、字行,著有长篇《青少年》、《我们去干点什么吧》、句群辑《句群和字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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