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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一条高速公路上,没办法,当我这么说的时候,我确实在回忆。高速公路正在坡起,所以看起来也像在上坡,也像在一座桥上。因为我坐在车里,所以我没有接触到这条高速公路,怎么说呢,就是我没有跟它接触,我没有太多走路的感觉,当然了,我确实没在走路,我是说我没有太多身体移动的感觉,这也不太对,我确实能认识到自身正在移动。我意识到跟车更加熟稔,因为我就坐在车里,我正坐在车里,我确实接触到车了,我在车的里面,车载着包含着我的一段空间往前急驰(有点别扭,但可以这么说吧),我跟路之间隔着车架和轮胎。我知道我的位置正在变化,我说过,高速公路像神经一样,每辆汽车就是一份信息,就是量子。那么,这个世界就是在变化的,信息无时无刻不在传递。但是有些东西看上去就是不变的,比如这条路,路边的建筑和树木,它们像纵横的更加坚固的世界的架构一样,每次看到它们都是大同小异,所以我们一样,都基本上只是看到而不是看见它们了。但是我们都知道,它们也是在变化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那些流变的东西看上去变化的感觉更明显一点,我不知道它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的,等我再去学习学习,看看别人是怎么跟我说的,我再复制过来。我在这样想时,一只蚊子嗡嗡地飞了过来,我想它确实是想来叮血的,但是它动静太大了,而且飞得也不快,一边飞一边撞到窗玻璃。我想把它打死好了,这样,我就卷起书来,你看,我的手里就有了工具,我用这个工具去拍蚊子了,小心不要拍碎玻璃也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我们会预估情况、劝勉自己),不要吵到别人睡觉是不是?我找它在哪里的时候发现,这只蚊子好像更大一点,比家里看到的蚊子要大而且好像还长着花纹,我就有点疑惑,它到底是不是蚊子,也可能是一种我不认识的跟蚊子长得很像的生物,我就又想了一下物种的问题,比如我这个物种是要打死它的,这真的是非常奇怪,要经历过多少时空,我这种物种才要去打死这种物种。我不知道,我感到我的体形真的比它大很多,我像一个端坐着的笨拙的巨人举着一个不成样子的拍子,我的上身挺直,上臂举起,头转来转去,眼睛寻找着它的身影,耳朵听着它的声音,我正在想办法拍死它,但从我的体形看,我应该是个非常愚蠢的物种,而另外这种物种呢,它是会飞的,它长着翅膀,它飞起来还蛮快,但是太小了,飞得再快,也没法一下子飞出巨人的臂展。现在,让我们想象一下,我们一起来抽离一下背景,我们没有在车里,车没有奔驰在高速公路上,路边没有建筑和树木,仍旧可以有天空和土地,我在一片广阔无垠的土地上举着一本书追拍这只蚊子,在巨大的天幕的背景下面,蚊子不停地急转弯,匆忙地变线,翅膀扇成了两团小小的云雾……这是物种之间的追杀和逃杀。现在我们回到车里,“现实”中是这样的,我拍了两下(每次我都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大声的啪啪的闷响),蚊子就不见了,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碰到它,有没有打死它,它是被我打死掉到地上了呢,还是飞去了别的地方,还是躲了起来,它去了哪里?我不管了,反正它不见了,我可以安心闭上眼睛睡觉了,它不会吵到我了,我可以睡觉了。
2015.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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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智正

孙智正

753篇文章 6年前更新

浙江嵊州市人,打字家,写小说、句群、字行,著有长篇《青少年》、《我们去干点什么吧》、句群辑《句群和字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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