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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群9》21.学习
目前阳光正好,赶紧出去走走,吃个饭,太阳这么好,心情也会变好的,想起一天中午,阳光也这么好,无所事事地坐车打麻将去,啊,心情不错的。前天出发的时候,就已经阴冷了,捏着本黑色的书,开本还是不错的,买来好几年了,封面封底擦了层灰,去洗手间拿手纸蘸了水擦掉,擦书比看书愉快,进地铁的时候,我看到电视里在放怎么化妆,一个女的坐着,围着好几个女的叽叽喳喳问问题,我知道,其实也没这么多问题啦,就是为了不让节目冷清下来,那个造型师像所有造型师一样干净、利索,温和,口齿清晰,稍有点女里女气,这是无意中模仿的,人都是这样,泰森去做造型师,也会变成这样,我就把书合上,非常认真地看这个节目,根据以往的经验,比如看《美丽佩配》什么的,还有些时尚节目,我知道造型界已经发展出一套自己的语言了,所以我也就看了两三分钟,就看到了几个新词或者让我眼前一亮觉得特别的词,比如他说发梢要稍往外扬一扬,这样有风动感,风动感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还是比较形象简明的。还有字幕打出说是为了拯救扁塌发,啊我就是扁塌发啊,我喜欢字幕,说相声的都应该配上字幕,相声显然也有一套自己的语言,有些词语只能在听相声时听到,京剧也是这样,还有其他戏曲,所以我也比较喜欢看CCTV11,但如果它居然也放电视剧和歌唱节目,我就有点失望得生气,当然,我也比较喜欢看歌词,黄伟文啊林夕啊,都还不错,有些词已经抽象得没有具体名词了。我把这些新学到的词语记在手机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手机没有草稿箱,所以我只好给自己发了条短信,所以短信对话框里很奇怪,像复读机一样出现两条一模一样的短信。那个主持人问,那么卷棒的粗度多少合适呢,粗度这个词吧,我觉得不太好听,当然卷棒我也才知道,那么卷棒也可以做自慰工具喽?我想起小时候松明跷脚说,外村有个傻子,把自动铅笔芯放进朊子(阴茎)洞里,拿也拿勿出来,送到医院里,铅笔芯一截截断在里面,拿出来痛杀。好像《南方》漏了这个情节了,我也把它记下。结果给自己发时,同时发给了童国兴,他的号码就在我的号码下面,我稍微有点尴尬,很多年没联系了,也许他早就不用这个号码了。造型师说,卷棒的直径15-20MM比较合适。这时屏幕上就出现几个横贯左右的大字,15-20MM,还做了闪闪发亮的效果。那个模特笑得特别开心,我猜是剪接的效果,刚才屏幕外面可能有人逗她了,没人会因为弄头发笑得这么开心。这时屏幕跳了两下,到站了,报站了,信号不见了,再见时已经换节目了,我就不看了,低头看我的《迈克·弗雷恩戏剧集》,讲玻尔和海森伯的恩怨,真的是,这样的题材!后面还有他们的生平简介和科学背景介绍,我很感兴趣很感兴趣,我对科学颇有好感,至于不学无术的、混黑社会的、搞政治的,都可以去死。
2013.4.6


《句群9》22.土台
原来还有to die的谐音,阳光很好,我站在玻璃窗后面,晓乐和我妈带着孙猫猫去医院了,修改支具,早上他们起来的时候,我犹豫着要不要起来,让我妈在家,不过我确实还是想睡觉,很少可以睡到八小时以上啊,有个幼儿园老师批评我小说写得太假了,那是十来年前的事情了,因为我在小说里喊我妈妈妈,她说只会喊妈的。我刚刚写完了《南方》今天的数量,心情很好,本来拉着窗帘,我的电脑就放在阳台旁边,现在窗帘拉开来,阳光放了进来,我把另外一台电脑打开,听欢乐的上海市流行摇滚金曲,阳光晒得暖洋洋的,脑袋晒得一团浆糊,站着晒,这样腰骨舒展一点舒服一点,奴隶社会的奴隶哪会明白,后来大多数人都坐得腰骨疼,过了一会儿,孙猫猫他们就回来了,先听到孙猫猫在门廊里的声音,咦哩呀啦的,亲,你已经会说话啊。窗户下面,就是一片树林,大多数树木还作灰黑状,一点发芽的迹象都没有,有几株柳树,芽已经发得都绿了,整树都绿了,林脚那儿,本来有植被,绿颜色的,现在也都推掉了,黄仆仆的黄土,旁边空地上,有段时间天天开卡车来,卡车一辆接一辆来,一个转身屁股朝着这儿把满满一背篓的土倒下来,先是在原来的地面上开在原来的地面上倒,后来渐渐开到它们倒的土上去了,土像满溢出来的水一样从土台的边缘溜下来,土台就是一口平端着的碗啊,就是这样拓展开来的,像一张厚饼,高度大约到树腰那儿,现在,土台基本成形了,像一个舞台像一个擂台,那天我看到有四五个人骑着四五辆摩托车在土台上转圈,我看了一眼以为工头来视察呢,现在我又看到四五个人四五辆摩托,然后我明白他们是玩摩托车的,莫非土台堆起来就让他们玩摩托车的吗,大手笔啊,我打开窗,听到摩托车呜呜的叫声,故意弄这么响的吧,傻逼,土台远看平,可以想象,细节凹凸的,尤其树林背后那儿,还有原来的土丘什么的,所以显得适度坎坷,十分适合摩托车手在上驰骋,就像开着船在浪头上驰骋,享受起伏的波浪感,就像骑着马在马背上颠腾,那有节奏有旋律的飞扬和跌落啊,有时骑自行车,你会感觉这样都摔不倒吗,我已经拐这么大弯甩这么大圈了啊,自行车已经歪了,怎么还不倒呢,等真的倒时,已经来不及了,一个熟手就是在探索究竟怎么样才会摔倒,所以别看他们在摩托车上耸动,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了,当然,我也骑过摩托车,看着他们在阳光下面,天气这么好,这么蓝天白云,阳光照着,他们戴着头盔骑着摩托车玩,看上去真的不错啊,很好玩吧,想不到在北京这么烂污的环境下,还有人玩摩托车,他们怎么发现这个土台的呢,他们发现这个场地时一定很开心吧。我知道他们看上去像是同好聚会其乐融融的样子,有着圈子之外的人体会不到的快乐,不过我还是知道,他们有纠结有压抑啊,这个和那个不太处得来,那个人说话这个不爱听,那个技术比这个好,这个又不服那个,为什么我骑得不是最好的,我要练,我不想再玩了,我要结婚生子上班去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这个宴席马上会散的。这时我看到有几个玩自行车的人也上土台了,呵,不知道摩托车手和自行车手对视时是什么感觉呢,土台底下,几个勤劳的劳动人民,又在黄土地上开垦了,我想他们想干什么,种黄金吗?下面还垫着一摞水泥袋子,这是要防泥石流啊。马上来个铲车,把你们全部铲了,这时飞机刚刚从土台上面缓缓掠过(虽然缓,我还是觉得掠),这是什么呢,是因为在讲摩托车自行车,就必须要讲到天上的交通工具吗,飞机真的适合结尾,带来多少隐喻。25分钟。
2013.4.8


《句群9》23.颜色
颜色是什么,是物体表面具有的?还是光的反射,还是我们眼睛能看见的光谱,好吧,为什么只有一个因果,这是三者的集群效应。猫建立的物理学和我们迥然不同,不过一样行之有效的。
我在等电梯门打开,有点尿急,如果等下我进电梯,电梯出点问题把我延宕在半空中,这时我尿失禁了,他们会不会以为我吓尿了。不是啊,我真的是尿尿而已啊。
我看到说最早的黑色来自木炭,当然人类最早看到的黑色是黑夜,他看到过别的黑色,不过黑夜只有巨大,有持续得这么久,给他们带这么多不便,还让人害怕,他们就印象深刻,以为看到的第一个黑色就是黑夜。骨头、葡萄藤燃烧之后也会变成黑色,它们都是条状的好把握,好把握着在岩壁上画马画牛画羊,画一些我们没有见过的以为是牛羊的远古野兽。他们不觉得奇怪吗,牛羊是黄的要么是白的,但他们画出来的都是黑的,身子是岩壁的颜色,而且,它们摸上去是平的,它们不会跑,这是巨大的差异啊,为什么还要画,为什么觉得画得还是牛羊,这仅仅是形似,好吧,我们假定,我们画的就是牛羊,它们也是真的,跟跑动的牛羊不一样的真。我们假定,它们和牛羊之间有奇妙的联系,我们每个正常人都认同这个联系,我们可以指着这个形状说这是羊,我没说谎,也没人认为这是说谎。
人们发现,有种泥土是棕色的,用唾沫和脂肪调制一下,可以变成不同色调的棕色。那个时候有棕色人吗,他们想过把他们碾成粉末来做棕色吗?
黄色是这样的,人们发现印度牛的尿液蒸干之后就是黄的,人的应该也可以吧,他们就让牛吃大量的芒果树叶,人也可以吃啊,人的大便就是黄的,尿也是,只有很少的时候才是清澈的、透明的。
红色是有一种虫,叫胭脂虫,你知道这个名字肯定是后来才取的,本来它就是没有名字的虫,把这种虫碾碎了就有了红。所以我说可以把中国人碾碎就有了黄,把白种人碾碎就有了白把非洲人碾碎就有了黑,这就是“缤纷色彩闪出的美丽”。
蓝色由宝石磨成。
你看,色彩曾经多么具体,都由一种实体做成的啊,现在的色彩都是化学制品吧,化学多么抽象啊,化学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元素,那些原子电子,那些链条,它们无色无味无臭,组合在一起居然呈现了颜色的特征。
2013.4.8


《句群9》24.充气
停车难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汽车如果能缩小放进口袋里该多好,出门时掏出来迎风一抖,就化得好大啊,你就坐进汽车就疾驰就而去了,当然了,我是没车的,我替大家想想,我们可以用一种非常坚固又像肥皂泡一样扩展的质料做成汽车,或者像气球一样充气,这种东西见风就长,像金箍棒一样,我一直奇怪金箍棒放耳朵里,不会掉出来吗,也不会掉进去吗?
空气是最廉价的不是吗,而且不会因为这样的使用变少,就像世界上已经有多少充气娃娃了,我们还是有这么多空气。充气的东西,就像浸泡在水里的一张皮,水还是这么多水,就是有些水进肚子里了。
那么,我们真的需要充气汽车吗,以及充气马路、充气楼房、充气 椅子、充气床垫等等,可以把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变成充气的,真是既廉价又舒适。看上去所有的物品都肉乎乎像多肉植物。当然,现在我们的植物也都是充气植物,我们的动物都是充气动物,我们充气一呼一吸,就是没有那么明显的一瘪一鼓的体表变化。
或者用一种我们现在无法了解的方式,比如从一个像素里变出一幅画,一个细胞里克隆出一个生物一样的方式,这种材料极易收缩和扩展,就像爆米花一样,就像原子弹爆炸一样,嘭一下,从很小的变成很大的。
但是我觉得,如果我们已经可以用充气制造一切,或者实现了放大缩小的技术,那么我们真的还需要实体吗?比如我们坐汽车去某地,不需要啊,不需要“我们”不需要“汽车”,需要的只是“去”啊。我们的意识都电子化了,就像传文件包一样,传到“某地”去就行了。当然,那个时候也是可以不需要“某地”的,我们有一个虚拟的电子世界,我们一上线就意味着去了任何地方,这个地方就是所有的地方。但是“去”真的是消除不了的吗?因为我们消除不了时间?
2013.4.9


《句群9》25.大楼
风发作了,我要从地铁站走到大楼里,隔得不远,也就五六十米,不过我要穿过烧烤摊、卖臭豆腐的、卖水的,等等,不要被风冲走,还有黑车司机、黑车、三轮车,然后走到马路上穿马路,小心不要被公交车撞死,突然冲过来的私家车也很危险,接着是公车站,公车站等车的人,再走上高达两米的台阶,坐扶梯反复转弯到四层。
那里有四五排银色的椅子,有时排成这个形状,有时排成那个形状,有些椅子已经坐歪了,因为椅面很酷悬空,只有支点没有支架,有些人太重,有些人坐得太重,就把它们坐歪了啊,对面是一家游戏厅,传来铛铛铛震心的鼓点,无论是什么旋律主要是节奏振奋人,让我也想去试试投币。
大楼的空气,自然是闷热污浊,进门的刹那,大楼的口气迎面扑来,大楼显然是一个人,全身没有毛孔,就靠嘴和肛门出气,还有几个暗地里曲里拐弯的孔道。人类还没有制造出长毛孔的大楼。
想起小时候看的纪录片,未来的纪录片,既然是未来的不知道怎么纪录下来的,说是有那种超级大楼,像树一样地(的)生长和外形,这样的大楼当然是绿色的,人们好像住在原始森林巨大的树木上,不知道有没有鸟、蛇什么的。
电视说,以后的超级大楼就是一座城市,几百万人都可以住在一幢大楼里,从出生到死去,你都不用出大楼的,楼里就有游戏厅、电影院、餐厅、学校、医院、墓地,大楼可以建在沙漠里,也可以在大海上漂浮,或者发射到空中绕着地球转圈玩,当然后面这些电视都没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大楼都是密封的,用几个管道通气,气太多了啊,来不及通。下午,我昏头搭脑地从大楼里出来,一脸晦气的样子,色素沉着了,《特警判官》里的大楼不怎么样,号称巨楼而已,没有营造出庞大的场地感错综复杂感,但我仍然就得这是个很烂的好片,我喜欢《速度和愤怒》里巴西贫民窟的房子,从这家跳到那家,这家的天台跳到那家的阳台,这完全符合我小时候的想象啊,我在梦中梦见跑酷,那时还没有跑酷,我只好理解为轻功、壁虎和飞檐走壁,还有燕子李三。
还有那种像乱摞在一起的俄罗斯方块的房子,像乐高积木搭起来的房子。
2013.4.10


《句群9》26.粉
忘记了什么时候取了这个标题,写在便签贴上贴在电脑的左下角,还有其他两个题目《大便》《未来文学家》。想到粉首先想到了毒粉,不过从来没接触过,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究竟需不需要。还有花粉,在春天满天飞舞的花粉,其实都是种子,我是这么觉得的,在空中里浮游让人想起精子,落在水泥地上的都是白落的,如今泥地不多了,杨花的花粉坐在蓬松的花絮里,它们飘起来的样子,似乎可以收集起来做床被子,做糖也行。粉末状的东西其实都是球形,小一点而已,记得小时候吃过一种粉,一手倒进嘴巴里,满嘴都沾住了,干,用口水搅拌匀了,吞服下去,味道还可以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还有一种粉我记得,其实是粉条之类的简称,米什么的做的,我不太关心这个。我看见最终一切都慢慢化作了粉末。
2013.4.23


《句群9》27.火车
一种是轰隆隆的那种,一种是佛教上的那种,着火的车,从天桥下来,斜坡上,那个古铜色的老头还在,白头发,说话的声音像金属振动,他的声带可能是铁片,还是奇怪他为什么不坐在平台上,坐在下坡的地方,不难受吗,屁股侧着。一般经过的时候,都看到他喃喃自语,这次他竟然在拉琴,叽哩嘎啦的,专业一点好吗,你一直在这里用这琴讨饭吃。桥下一个穿着套装的女的挖着手指,脚旁摆着两脚广告牌,租售信息啊,她穿着一双平底鞋。刚才在地铁上,门边靠墙站着三个外国女人,眼睛深凹睫毛很长,一个更高的女的站在她们对面,也是眼睛深凹,看上去她们长得都差不多啊,长得似乎都还可以啊,难道没有美丑之分吗,仔细看一下,最里面那个皮肤不行,也丑点,坑坑洼洼的。站在对面的女的国贸就下车了,一个个吻别过去,贴面,嘴巴对着空气嘬起来又猛的放开,发出很响的啧的声音,我注意剩下的三个女的,一个穿着靴子,一个穿着运动鞋(脚怎么这么小)一个穿船鞋,有点奇怪,好像来自三个不同的季节。在四惠转车,在传媒大学站在电梯上升到二层,看见这三个女的嬉笑着迎面走来,她们当时没下车啊,应该是在四惠东转车的,竟然还能碰上,你说,北京人这么多,说明四惠和四惠东转的是同一辆车呗。在人行道上(右边黑色的铁栅栏上贴满了小广告,忘记说了,刚才下坡的时候看见两个男的偷摸着往栏杆上贴广告,看来还是有压力的,左边是川流不息的属于汽车的马路)迎面走来两个女的,明明是中国人啊,至少是东方人吧,为什么其中一个的屁股突然砰一下膨胀开来,有点奇怪,一般这是白人和黑人的屁股啊,如果她趴在床上捧着这样的屁股干的话……我看到路边的树都腰斩了,主干之上剩下几个分杈,可怜呢,在这些截枝之上,突兀地长着几根条条,你看看前面的树,枝条多么繁密树叶多么葱绿,这几棵树一定憋坏了,它们一样从脚底下吸取能量啊,它们没处发泄能量啊,只好喷出这么几根结棍的条条来,就像大腿上长了超长的手指。在那片荒园里一转弯,就看见那个半圆形的广场上,突然好多鲜红色的椅子啊,张灯结彩的,好多人在忙忙碌碌,原来这是又要做烤场了啊,真的是不错的,几个混混搭一起,一起热火朝天的干点事情,烤个羊肉串馒头片啊卖卖,喝喝啤酒,他们从哪里租来这个场子的,这个场子突然变得不错啊,谁能想到树林里还躲着这么一个烤场,环境多么优雅,那边还是一条河流,迎面又是一片鲜黄色的繁华,一朵一朵的,圆圆的,立体感很强,有个人站着前面拍照,不知道什么花,谁知道鸡巴什么花啊,反正很黄就是了,再过去就是一些杂树了,还有卖麻辣烫的、煎土豆的、一个卖手机套的坐在地上吃哈尔滨冷面,小区门口的花坛对面,还有一片园地,那儿的树也都长叶子了,也都开花了,有红的、淡红的、粉红,还有不红的,不红的就是叶子,有绿的、嫩绿的、粉绿的。先打牌了。打输了。
2013.4.29


《句群9》28.共识
试试看现在是不是合适的时机。我们看见桌面上有一粒米,要把它擦掉。看到一扇门半开半闭,有点不安,想把它关上或打开,我们看见尖锐的东西,拿起来在手上戳戳,轻轻的,皮肤凹进去但不戳破。我们看到手上有水,就擦干。我们看见薄的锋利的东西,用指肚在上面轻轻刮刮。我们看见长方形的薄的东西,想把它叠起来,看见正方形的,抖起来看看,折个对角。我们看见可以打开的窗,就把它打开,我们站在高处,脚底发痒,想跳下去。我们看见一大片开阔的空间,想大叫。我们把可以摞起来的东西摞起来。我们看见透明的东西,用指尖触摸,看见圆润的东西,握在手里用掌心抚摸。我们看见多的东西,开心,看见少的东西,想收起来。我们喝水,既然是最后一口水了,就把它喝完。杯子里还剩一点水,在倒水之前,先撇了。我们在光滑的平面上摩挲。我们认为,有来必有往有始必有终有长必有短有白必有黑,如果有一个线头,必有线尾。一根弯曲的线条,想把它摆直。看见充气的东西,想把它戳破。鼓起来的,想把它摁下去。饱满的,想把它挤破。看到高低不一的东西,想把他们排队。如此等等,余不赘言。
2013.4.29


《句群9》29.《句群9》29
早晨起来是真的空气清新吗?还是只是冷点而已,昨天8点从南站走出来,宽阔的浪费地盘的马路,是觉得空气比较好吸,所以都想坐公交回家了,堵在路上睡一觉不是也还好吗?可是找来找去找不到去东三环的车,这时才深刻体会内环车和外环车的区别,我想走到北广场看看,路上查询了一只查询机,又问了一个保洁看不起的保安(他帮我问她,她只是无声地瞥了他一眼),还是不能确定,我要去碰碰运气,慢吞吞地从地下穿过南站,也不算太远是不是,虽然也有点大而无当的样子。是没有车。返回来,甚至想返回南广场去坐外环,也就一个小时估计现在大站快车的话,现在的交通。现在我坐在家里,又是一个早上,一只绒毛玩具倒挂在椅背上沥水。空气也是清新的,看上去很脏,既然都可以看出来脏了,一定是很脏的,就是凉让人觉得干净,偶尔听到一两声鸟叫和远处大型机械夯地的声音,差不多像白噪音。
2013.5.5


《句群9》30.流浪狗和流浪汉
带孙猫猫下楼,走楼旁的草坪,隔着栅栏,就是树林、荒地、草坪和菜园,太阳还不错,天气比较暖和,眼睛仍旧是花的、头是晕的,打牌还是比较费神的是不是,孙猫猫醒来马上就按了一下关机键,把我一把可以打春天的好牌按没了,恼火啊,少赚40块钱,索性不打了,去楼下散心。
前面一条小白狗朝前奔,奔到一条卧着的小灰狗那儿,它们肯定交谈了几句,小白狗跑得更远一点,小灰狗也站起来了,走了两步,转头朝我们吠,走两步吠两步,它们好像觉得我们在入侵它们的地盘,它们很舍不得又没办法,也就远远叫骂两句,等我们走到那里的时候,它们早就不见,不知跑哪里去了。
孙猫猫拔地上的草,把草叶扔到栅栏外面,他说,草花?草花?这儿有草花吗?有没有呀?有没有草花呀?有一天,他问草坪上的一朵花是什么花。我不知道是什么花,长在草上的,就叫草花,这不是牌里的草花。我哄他说前面有草花。不过这也是真的,只要你一直走向下去,前面草坪上一定有花的。我们走到草坪的某个地方,他忘了草花,坐到地上揪草叶子。回到家他揪手指,一边揪一边说痛,我说那你别揪啊。他说,那你别六啊。……好吧。
我蹲在旁边守着他揪草叶子,打开手机打开微信打开微博。眼睛仍旧是花的,有个隔着栅栏往菜园里递肥料的老男人看着我们,突然大叫一声,他是叫某个园子里的人来接一下,但是看着我们叫的。我吓了一跳,不知道孙猫猫有没有一跳,看上去他仍旧很淡定在往栅栏外撒土,我想说小心土别进眼睛里,想想说了也没用,就没说。突然觉得,流浪狗不是很幸福吗,无牵无挂的,做流浪汉也是这样,除了担心不要被无聊的年轻人和没事干的警察打杀。我蹲着看上去若无其事,其实心里在想,比如我突然在熟人圈里消失了,搬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住店比租房好,不用照顾房子,哪怕那么照顾一点点。不要在一个地方住太久,不要让服务员和附近的人认识你。做流浪汉很需要勇气,也需要一点运气,不知道我有没有。不过既然还想着住店,就不叫流浪汉了。我想了一下自己的年纪,想了一下放不下的东西,想了一下怎么和家里交代,想了一下怎么告诉他们我去做和尚了,希望他们不要以为我神经了。
然后想写一个《流浪汉》的长文字,这。然后想怎么把这个东西发出来呢,总不能说流浪了,然后一边流浪一边在微博发吧,等死后再发吗,设置预发功能,还没写完还没发出去就死了怎么办。你看看。
然后突然冒出来《啊》的内容和写法,就是写一个人的脑子,每个人的脑子都是疯子。不过在《啊》之前还有《死鬼》(《鬼》)啊,雅俗共赏老少咸宜耳熟能详的那种,很滑稽的很民间的,老百姓都看得懂。
20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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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智正

孙智正

753篇文章 6年前更新

浙江嵊州市人,打字家,写小说、句群、字行,著有长篇《青少年》、《我们去干点什么吧》、句群辑《句群和字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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