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飞机
早上8点半左右,在农印厂门口的公车站站台,看见天边一棵树那么高的地方,有一只飞机正在升起,现在正是渐渐秋凉的气节,有些人还穿着短衣短裤,有些人穿上了长衣长裤,天气灰蒙蒙的,天空显得那么广漠,像一个银灰色的罩子,那架飞机越升越高,升得越高就离得我越近,天空像一个穹窿,有一个明显的弧度,我知道这是假的,这是眼睛的造成的弧度,那架飞机贴着穹壁爬升起来,越高反倒越脱离开,开头只能看见机头和机翼,后来能看见机翼上挂着的两盏大灯,好像两颗导弹,还有尾翼,斜斜地仰望上去,好像“世”,一个大大的“世”这么平移过来,好像上面有一架桁车,一根巨绳拎着飞机这么平移过来,它上升的时候像一根巨绳拎着它,有一个绞盘慢慢地把绳绞进盘里,飞机慢慢现出了腹部,它像一条不会摇鳍摆尾的海豚,在天空中平流过去,我还没看完这架飞机,又有一架飞机从另外一个方向出现了,这让我怎么忙得过来?它也是这样缓缓提升上来,好像待在树顶,一棵树缓缓生长起来把它顶了上来,这架还没完事,又有一架从第一架的方向升起来……公车来了,我在一个胖子的旁边找到一个座位,非常舒服地睡着了,在该倒车的那站醒过来,2个小时后,我去被迫参加第18界北京国际书展,在书展的某个展台,我又被《恶之花》震撼,多么阴郁、强大、极端的灵魂啊,无论哪个译本都阻挡不了,波德莱尔像尸魔,像拖着翅膀的巨仙,身后的舞台上,某些作家正在对谈正在接受采访,这就是金子和屎的差别,很多健康的鲜屎散发着金光,七八个小时后回到家里,我又听见飞机的隆隆声,它们前赴后继多得像飞蛾,我从来没有这么注意过飞机,我被迫注意,不做最伟大的作家为什么要写作,不能永远活着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活一次。201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