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上车，带着两本书和一个MP3。天空在下雨，很冷。昨天差不多也是这样的，但雨更大更冷。车在站点和站点前后的长度里慢慢地开动停下开动停下，不断地有人上来下去，更多的是上来的，有些更早上来的，都坐在位子上静静地看着我们，比我们更迟上来的，有的还有座位，有的就站着，靠在扶杆上。我看着他们上来。
有一天，我想试试站着能不能睡着。我的手捏着扶杆，把额头靠在两只手的虎口上。我果然睡着了……腿一软，差点摔倒，左脚甩起来踢到旁边一个人，我说对不起。他有没有感到很惊诧，为什么我会突然踢他一脚。
售票员穿着红色的衣服，在车厢的前端喊：有卡的打卡，没卡的请买票。我等待她走过来。我从裤兜里摸钱。空间太狭小了，膝盖顶到前排座位的后背。我像很多女人那样把双腿紧紧闭拢斜斜地倒向一边，一边艰难地把钱全部扒出来。
这时我想说：到中关村。
其实这个时候，售票员还在远远地挤过歪歪曲曲的人缝。其实这里就是中关村。我要去的地方是安贞桥或者和平里北口。
那为什么我在中关村会说我去中关村呢。
昨天更严重，我把钱递给售票员的时候脱口说道：中关村。
售票员笑了起来，周围两三位同志也笑了起来，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连忙改口说：安贞桥。
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呢？大概是因为这样的：每天早上我坐上这趟说：中关村，晚上回来时说：安贞桥。也就是说，每天我会在这辆车上说两句：中关村、安贞桥。而且这两句话时有顺序的，第一句话始终是中关村。
而这两天早上，我都打的去，所以我的系统里的第一句话：中关村，一直没有说过。当我坐上车后，这个系统就启动了，它要说的第一句是中关村，无论现在是早上的去路还是晚上的归程。
所以，这个系统不够灵活，带有一定的强制性。当我无意识时，它控制着我，当我有意控制，我就把它打破了。
我在这样想时，车已经启动了，并打了个弯，在宽阔的路桥上行驶。我在这辆车上，听见过一个女孩拿着手机哭诉过不要离开我。我也听见过两个男人的声音在车门口争吵。
我在这样想时，这车走的路越来越多了。两本书放在腰后面，我想今天可能睡不着了，因为MP3一直在我耳朵里无休无止地放着歌曲。我也在暗暗地默无声息地跟着它唱。

2006.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