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老实人总会有点疼》
文:黄嘉颖
在五年以前,对年轻而厌倦的我们——石康笔下的人们——来说,“迷惘”是时髦的字眼。那时候我们正在念大学,是温情脉脉的厌世者。经过了五年的生活实践和个人历练,到了今天,我们已经不愿意再去谈论理想和迷惘。当然我们也不想因为逃避约束,而随时准备摆出堕落的姿态。我们不,不流浪、不偷窃、不吸毒,不滥交。甚至也不搞行为艺术。我们都是老实人。
你是不能指望一个老实人告诉你如何泡妞如何享乐如何惊心动魄的。那不是老实人该做的事。在老实人看来,那些事情其实都很假。谁说做假是成年人的事?年轻最不缺少的就是愚蠢和做假。什么都很假,假先锋,假反叛,假风光,假时尚……所以老实人是不喜欢时尚和反叛的,因为老实人反对假。
一个反对假的老实人不会写胡编乱造的故事,不会用华丽奢靡的语言,也不会讲装逼扯淡的哲理。他唯一能给你的就是自己心里那些最真实的感情。感情用事、俗丽露骨、故作悲情、华而不实这些东西在老实人的小说里是绝对看不到的。如果世界要区分什么是垃圾,什么是爱,那么在老实人看来,除去真之外的东西都是垃圾,只有爱。一个懂爱的人才是真正的抒情高手。老实人孙智正无疑正是这样的抒情高手。
《北京雨》和《有点疼》是孙智正近来的两篇新作。也是我近来读过的同龄人中写得最好的小说。两篇小说都描写了“我”(我们可以把两篇小说里的“我”看成同一个人,甚至直接看成作者也无妨),一个大学毕业不久的年轻人,日常生活看似无所事事,除了去网吧看电影,就是和朋友喝酒吃饭,与女孩网上聊天……一切都是庸俗生活的日常表象。但是正是在这种看似沉闷的表象底下,“我”小心地照看着“我”的花,小心地维持胖女孩“小西瓜”的自尊,即便对委琐的同住者也表示同情和容忍。“我”和任何人都不计较,一个人带着落寞的神情,把手放在胸口,在某个下午沉沉睡去。或者在某个下雪的晚上穿着湿了的鞋子去网吧。但是不计较并不等于没反应。“我”为了给我的花找土,拿着热水瓶的盖子去花园,拨开表面的雪挖土,一个孩子问他的母亲“我”在干嘛,孩子的母亲用白眼斜“我”;“我”和孩子长时间地对视;“我”去见“小西瓜”,虽然她很胖,“我”仍然留下来和她一起吃饭,说话;下午“我”说要走,小西瓜脸色凝固;“小西瓜”发短信哭了,问“我”会不会做她的男朋友;一个多月后,小西瓜发来短信,说她现在天天在游泳爬山,说不定哪天会来北京看“我”……正是在这些细节当中我们听见了一个老实人的心酸和浪漫。孙智正用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微物之光照亮了我们庸常生活中的那些灰暗心灵。我们读完了以后常常不自觉地觉得心里有点疼。
在这样一个反对抒情的喧嚣年代,有些小说只能偷偷地读——顶多两个志同道合,身心健全的挚友,远远地躲开一本正经,大表不能苟同的世界,在上锁的门后秘密地仔细检阅自己内心那些不被世界理解的“不妥情节”。《北京雨》和《有点疼》在写书卖钱的时代正是这样的“不妥情节”。在超女和好男儿盛行的年代,还有我们的同年龄人甘心冒险写《北京雨》和《有点疼》这样的小说,这让我对于这个时代不至于太失望,让我们好朋友喝酒的时候还能够有所可谈,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感谢老实人孙智正。
徐东有想当然的可爱,哈哈。
《一个人在写》
文:徐东
现在,孙智正过着一种隐居的写作生活。他放弃了待遇优厚的工作,一个人在写字儿。这使我想到,在生活中,即便我们稍有变通,也不会真正使自己,使别人感到满意,而我们也常常沾沾自得于我们的变通,但如何化解现实中的种种矛盾,让自己的心情喜悦幸福呢?显然,过去我还不具备那样的能力,因此我只能在命运的安排下逆来顺受,因此许多人都是这样过了下去。孙智正选择了自己想要走的路,我发现,他变得与众不同了。
孙智正自称是个老实人,我见过他,也长着一个老实人的样儿,话不多,表情也沉默,人实在,处处为别人着想。他是那种喜欢热心帮助别人,心细的人。如果给女孩子当男朋友,我想他是比较称职的。我比较喜欢孙智正,视他为我的一个兄弟。我时常也会看他发布在论坛上的文字,也看过他的一个长篇《我们去干点什么吧》,他写得实在,不像一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可换个角度想,想象源于生活,把物说成物,物与人之间,有一种千变万化之后又化简的世界,这其中已成一种诗意的空间,这也是一种想象生活的方式。
说到诗意,孙智正还是位诗人,如果你见他,可能不会想到他竟然会是个诗人。我不大能喜欢得上他的诗,也不见得特别喜欢他的小说,但是我看出,他的写作是有意义的,同时他的写作,也是值得我来学习的。我的东西过于虚了,他的实在。我和孙智正的写作路子虽然不同,但我们的方向是一样的。
我在北京时,见过孙智正几面,确切的见面时间忘记了,只记得当时他那张脸上长着青春痘,人有点腼腆,有点木讷。见面时还有几个朋友,孙智正衣着朴素地在旁边,一直不怎么说话。他时常笑上一下,再笑上一下,让人看着比较有意思。孙智正看出我是喜欢他的,我也看出,他是喜欢我的。男人与男人之间有这种喜欢,相当难得了。之后我们在QQ上时有聊天,我们之间的话不算太多。想起过去聊天的内容,我便感到自己的坏。我是那种见了自己喜欢的,写作的人,便鼓动人家过一种自由的,心灵的生活的人,只要是在能生活的情况下,我就希望别人放开手脚去写。
我不知道孙智正是不是受我的影响,我相信,主要是他心中早就有那样放开手脚去写的想法。不久后,孙智正选择了我一度有过的不工作在写作的生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既为他高兴,又感到忧虑,因为我知道,在没有工作,缺少收入的情况下,稿费是难以使他过好自己的生活的。但是我又想,这样坚持写上一段时间,也是有意义的。
我一向视写作是一项私人的事业,如果一个人有写作的愿望,如果他对我们这个时代,对自己的存在有话要说,我觉得是值得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去选择安静的写作的。孙智正年轻,生活的问题相对好应对一些,我觉得此时正是他努力去写的阶段,我希望他能尽快地找到自己的富矿,多写,多出佳作,能在写作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越走越宽。终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作家,成为独一无二的理想的他自己,成为一个可以靠稿费生活得好的人。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我相信,文字暗藏中的我们,都是英雄。我们的语言,会让我们越来越清楚自己,越来越清楚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虽然我们时常会有找不到更好的语言来说明沉默部分的时刻,但我们在写,不断地写下去,这种状态,正是一种理想的人生状态。相当好。孙智正,以及正在用心去写作的人,是应该受到祝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