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是很会找点的人,踩点很准。他自己说:“除了拍戏,我什么都不会。”其实至少他很会做菜,李安曾经做过六年“家庭主男”,做菜好得丈夫娘建议他开个餐馆,说明他很多才啊。旧事休提,闲话少叙,现在他是华语电影的骄傲,被认为是“儒导”,游刃于西方现代文明和中国传统文化之间,娴熟地运用西方电影的手法表达东方文明的情趣和韵味。李安一直善于“杂拌”,不管拌的是中西方文化、人性的张弛还是商业和艺术。
他的成名作《推手》,表现移民环境下,爸爸因东西方文化差异和代沟,跟儿子、儿媳发生冲突。这个片子差得很,场景设置概念化,桥段设置生硬,最后父子相互妥协,以大团圆结局收场。
接下来的《喜宴》、《饮食男女》加上《推手》组成了李安著名的“父亲三部曲”,可谓进一步探讨了“家庭新旧两代、两种文化在社会机制、伦理观念、人际关系和两性关系观念上的差异”。
对于这些差异,李安在电影里提供的答案很简单,就是妥协,说得褒义点就是宽容。这很符合中国传统文化强调的谦和忍让,再加上李安本人谦和的外形,容易给人儒雅的印象,李安就像是电影的“儒家代表”。就算有人要说他表达迎合大众的庸俗的现世价值观、幼稚的乐观主义,鉴于他“成功”的光环下,也要放低音量。
李安的电影简单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以好莱坞模式制作的中国电影。《卧虎藏龙》以西方人最感兴趣的电影类型武侠片为外衣,讲述一个所谓人性欲望的释放和隐忍的故事,一个武侠版的“色·戒’,玉娇龙为了“色”纵情一跃托体同山阿,李慕白的“戒”,是戒掉了情欲和个性。
接下来两部片子《绿巨人》和《断背山》,一部赶赶漫画改编电影的风潮,赚点银子,一部拍拍西部牛仔恋爱史,赚点口碑。李安商业片玩得转,艺术片更是他的本行,他擅长的就是在商业片有限的空间里加入个人想法,艺术片也不忘商业卖点,搓揉得圆圆满满。
回到《色·戒》来说,张爱玲原著小说只有一万多字,但据说涂涂改改写了三十年,可谓寄托了半辈子心血。小说写得极为浓缩,既为电影搭好了情节框架,又为细部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可能。
张爱玲对民族国家这样的大问题全无心肝。李安的电影去淡了些张爱玲小说里女人的刻薄和怨气——不过仍然是 “软的”、 “阴性的”、仍旧爱情至上,乃至“性情至上”——加强了那么一点点对“命运”、“人性”的考虑:汤唯上了革命这条船就下不来了,梁朝伟在政治面前也是极度压抑。最后,汤唯等革命青年全部殒命,令人扼腕。李安的悲剧即使结局悲,但好像仅仅是为了说:“要是不这样该多好啊。”至于“色戒”的戒,对女人而言,是钻戒的戒吗?对男人而言,是戒心的戒吗,还是戒条的戒?这是个问题。最后这么说,算不算主题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