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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上车的时候,我就没想多,我是个很乐观的人啊,居然通过排队买到了车票,两张车票,每一趟都买中了。一上车,就是软座,椅子很人体原理的,前面椅背还可以拉出张小桌面,我把双手和大衣很舒服地放在上面。
然后发现旁边坐着是个老太太,她对窗外打着手势,外面有个年轻女人对着她打手势。她们是聋哑人吗,完全有可能的。前面面对我的两排座位和背对我的一排座位(没打算说清楚)坐着六个嵊县人,他们标准的很有表现力的方言很让我受不了。
他们是三对夫妻,开了三爿馒头店,在讨论成本利润,每对人都说比别人赚得少,但又不想让人认为真的少。他们说话的声音真大啊。过了一个小时,也可能56分钟,反正车早就开起来了,他们里面的三个男的,我看得见的两个都喝得脸红了,有一个快涨成紫。一个(小平头)说,小哥,侬几瓶喝下去了。小哥说,第二瓶咧您。
第二瓶咧?我第四瓶都开开了,他转头跟第三个男人(这个男人我看不见)说,咱小哥现在很会喝,上次五瓶被他装下去咧您,我差点被他装倒来。第三个男人说,啊,噶厉害啊。小哥大大喝了口摆摆手说,啤酒喝多太会炸尿,全部炸炸掉的。小平头说,五瓶啤酒装下去五趟厕所总要去嗬。小哥身边的女人说,一瓶一趟呦。小平头说,啊,你算术很好的么。
他们放声大笑。真高兴啊。第三个男人说,这车的厕所很好,都有纸。小哥说,那你多去蹲几趟。小平头说,你去蹲着算了,蹲到天亮。他们又笑了啊。还买了两副牌,和人调了座位,三个男的坐一块儿打,一个女的坐旁边看,另外两个女的站着,讨论村里的离婚妇女。
打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他们又开始吃东西,他们带了多少啤酒鸡腿茶叶蛋豆干上来啊。我旁边的老太太一直在睡觉,我后面坐着一对男女,很熟吧,但应该不是男女朋友,那个女的一直在说太热了,那男的没反应过来说跟她换一下位置,我也坐在靠暖气片的里座,确实热。大概一个小时或57分后,这个女人受不了了,直接跟那个男的说,我们换个位置吧。
这个男的说,那我的位子还有我的体温呢。这真的是句奇怪的句子。那个女的说,你真恶心,不坐了。当然她还是坐了,还躺下来,把腿搁在那男的腿上,那男的说,你的腿别抬起来踢我脸上啊。女的说,就踢。那男的说,还好,不怎么臭。
这时,我的头已经很晕了,还没有睡着,火车外面的田野上一点灯都没有,我觉得很难受,眉毛拧起来,想吐,但周围那么多动静仍旧很清楚地围过来,我想起了特别多的事情,想起了爸爸妈妈,然后特别难受,有点要抓狂、撞窗而去的感觉。
不过睡着了,睡得很不安稳,手被压麻了就醒过来,醒过来手是麻的。等确定不睡,外面好亮了啊,很多白雪。前面那个女的说,雪怎么这么大啦,多少年没看见过了,我小时候去读书,一只书包袋一只饭盒子一只茶杯,丁零当啷去读书,雪确实没膝盖(智能ABC连膝盖都打不出)的。
等还有半小时到站,他们都站起来拿箱子了,外面的雪没了轨道,为什么我们这趟车还可以开,为什么不给高速公路装暖气。
出了火车站就往汽车站去,一年前我来过这里,地形还记得一点,但今天人太多了,雪也很大,每一步都要撞到人,路沿上站着很多顶雪的人,头发把雪泡融了,好多票贩子高叫着地名,他们看上去一点不冷。
下到售票厅,买票的门紧锁着,几十亿人在排队退票,几个穿制服拿喇叭的人站着用上海化高叫着,别人问他们话也不回答,外面票贩子还说普通话呢。我经过漫长的几百米走到另外一个出口,背后有个漂亮的日本女孩拿着手机的手不推碰我的背,我没回头看,但我感觉这是个漂亮的女孩,她不断着急地说着一句话,本来我想把发音记下来查查意思,现在忘记了,肯定不是“亚马袋”。
我问一个制服今天是不是不卖票了。他点点头态度特别好说,都停了都停了。我说什么时候会重开,今天还会吗。他说,这个要看天气了,他看看今天是不可能了。我说,所有的车都停了吗。他说,都停了。我说,火车是不是可能不停。他说,这个说不好,要去火车站看看。我准备往火车站去了,看见两辆客车开出来。我把这情况指给他看。他说,这黑车你要不要坐,100的他们至少要200、250。旁边有个人说,他们能开,车站怎么不开。他说,车站开什么?!出点事谁负责?!一张车票五六十块钱,出点事怎么赔?!
我决定去坐黑车,但是黑车都到远地,近地经过的他们也不愿意带。我决定重返火车站,所有的车都停了,除了一趟到苏州的,我到苏州干嘛去。我给威风和另外一个同学打了电话,经过一阵绝望的折磨,决定找个网吧待下来。
在茫茫人海的车站找个网吧很难,我要先离开这个地方,到附近某个大学去。我问麦当劳的扫地男,他告诉我最近的可能是上海大学,坐地铁去。我到了地铁,地铁男告诉我没站不如坐公车。
这时我发现14点35分,40分我要下楼从另外一个门口上去到楼上看《长江7号》,只要30块,真是太便宜了,来网吧前买的。赶紧下机去,现在我已经看好电影,又去了趟汽车站看看有没有票。
公车里遇到一个多言症患者,车有点慢,这个中年女人不断唠叨:呐能啦,车子死塌啦。车速正常后,她拿出一本袖珍圣经,一路念叨,她在念什么。她要念,万能的主啊,请护佑我回家的脚步,最好用大能的臂弯把我从雪里托举,直接放到家门前,求你听我的祷告,我知道你一直在听,求你把我从雪和外邦(地)人里救出,把我降落在温暖的眠床上,诚心颂赞你的恩典,回头我跟你共眠、给你糖吃。
坐了两三站,一下车就远远望见一个电影院和一个网吧,我很高兴,虽然累得要死,不过到哪儿不是上上网看看书啊。我先去买了电影票,再来网吧上网,准备看两个电影写点东西,如你前面所看见的,一切按计划发生,看了一个《神探》,一个大电影2,大电影2拉着看,没有想象那么烂,神探也不是特别好。接着写这篇东西,本来想写两三百个字,一写写开了,好象写两百万字都没问题,啊,每天都好写两千万字啊。
还没写完,去看电影了,长江7号,挺好看的啊,令我想起小时候,很想要个7仔,7仔很可爱,周星驰里面的戏就差一点,假。他好多电影笑料都挺无聊的。功夫和这个应着小时侯两个情结,一个是成为一个行侠仗义的武林高手,一个是拥有一件宝物。这片说科幻片有点勉强,不是说都小特技,是那个核。整个可容千把人的大厅就四个人再看,这电影院快关了吧。
看完就准备回车站看看情况,街上雪化差不多了,一层薄水下的街面黑黑的。我要不要写得更罗嗦点,时间打发得更多一点。现在20:35分,我去完车站又回到这个网吧,吃了份客饭,看了非德普版的《理发师陶德》。
这个网吧有个女人每过一个小时左右就来问一遍,有人吃客饭、炒饭、炒面吗,中午吃了炒饭,刚才吃了客饭,晚上十二点吃炒面吗,明天早上吃什么?打算明天五六点就去车站看看。不断留心着QQ上,上海站的天气情况。好像说明天不封路。
下午我在找公车时果然看见是有地铁的,一号线,去一号线时威风问我要不要上网聊聊或打个电话,会不会太孤独。我回了一条到时找他,回完这条还在回,听到滴滴又有短信进来了,还没看,手机黑了没电了,马上没了手机依赖症。
进地铁时很愚蠢地刚进站就从出口出来了,只好再去买次票进去,发现到的是火车站南广场,坐之前我就知道了。反方向下一站是攻占上海马戏城。所以很痛苦地拎着包从南广场走到北广场再走到汽车站,去年就走过一次。
汽车站地下室十几亿人只剩下几百人了,我很惶恐,难道他们都走了,所有的窗口还都是退票窗口啊。逮了个制服问问,他说今天没发车,他们不过来车怎么发车。我说明天会怎么样。他说明天也不知道,要看他们发不发车。我不知道他们是指谁,大概是各个目的地吧。反正看天气,反正雪太多了,反正准备网吧待一夜了,通宵居然只要5块,包房8块,便宜得难以想象,就是眼睛会受不了。
刚才还想看德普版的,眼睛就累了,还要到天亮啊,怎么办,一开头居然就唱上了,受不了那深沉劲,台词翻得也莎翁。就接着写这个了,20:46分,一定可以写下去的,同步写到天亮。哦,我问制服时,有个深眼睛的西亚人捏着车票也来问。他到潍坊。制服举起手,让手指流线形落下,咬着舌头说,下雨了,雪大,停了,都停了,退票,他遥指退票窗口,那里。很可爱。大眼睛是不是特容易显迷茫,折腾了一会儿,那人听懂了,还有他女朋友,差不多同时恨恨地说,shit。听力啊,这就是听力。难道我又写一两百字,就因为他们说了个shit吗,哦,shit.
20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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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智正

孙智正

753篇文章 6年前更新

浙江嵊州市人,打字家,写小说、句群、字行,著有长篇《青少年》、《我们去干点什么吧》、句群辑《句群和字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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