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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打在手机里,抄下来。
我已经坐过无数次火车,一点新奇感都没有,我不喜欢重复,但这次坐火车跟以前又完全不一样,什么事情只经过一次就再也不能重复了,这让我受不了,我一直想着这事,直到没有受不了的感觉为止。耳机重新放到在地铁里听过的歌,隔座和前座都抽出手提电脑,你们人类真有钱,前座片头出来了,是《十全九美》,已经看过了,我挺想碰碰他的肩膀问他能不能换片,就像在地铁里碰碰前面人的肩膀,问他这一站地铁开哪边门,他不会换的,我也不会问。我着急的慢吞吞地把这些字打到手机里,我只有手机,手机里的输入法很落后,他们人类肯定也有手机,放在口袋里不拿出来玩。我要买台照相机,无休无止地拍画面,我要买只录音机,还要摄像机,要全息的。如果现在的手机像以前的手机那样不能存,我会发给晓乐或威风,他们没收到的话,我去联通系统里查或者去国an局。
以下昨晚打了些关键词,现在补缺。
我看到一个很高的列车员走过来,像她这么高的女人,有的去打排球有的去当模特,有的躺在会所里,而她穿着色彩沉闷的制服走过来,所有的列车员都不搽香水,这很好,东方人不用搽香水,养的猫狗牛马最好搽香水。现在外面的天空很暗,我真的希望天空快点亮起来,我好下车。
下面是今天早上的,已经忘记了。
我在等汽车开,上来一对中年夫妻,他们用杭嘉湖平原的某种方言交谈。检票的上来说,是不是有两个是9点10分的,丈夫说是。检票说,赶紧下去,下一班的,这班8点半。检票的下去了,丈夫坐着,思索着。妻子说,啥个事体啦,我听听勿懂。丈夫说,我们车子坐错lai,我们做后一班。妻子说,哪回事。丈夫解释了一遍,妻子思索了一下说,喏,嘎伊票子卖错拨我lai,我要最近格班。丈夫沉默。妻子转头问斜后座一个打电话的人,车子里总共有5个人。妻子说,你的票子是哪个时候。那人说,8点半。妻子说,喏,你们都是八点半,我格9点10分,哪能啦。那人说,你们跟协调一下。妻子用普通话说,可以协调的噢。那人说,可以,他们一个车队的。丈夫说,这个畜生票子啦。
8点32分,司机出现,说,9点10分的两个人落去。丈夫说,车子噶空,一道带带去喏。司机说,带不去哦,快点落去,我要开车了。妻子说,票子卖错了,一道带带去喏。司机说,侬格我讲没用场哦,快点落去落去,不要耽误别人时间。丈夫站起来落车。妻子说,喏,带带去喏,我本来就要买……司机说,落去落去!妻子说,喏,要死快lai。落车追丈夫。
车开了,开在高几十米的高架路上,五六层高的屋顶在下面,人类已经非常科幻了。喏,嘎么侬勿是人类?对咯,伊是一只鸟啦,外星异客附身咯喏。
然后在车上的完全忘记了,记得当时想得很投入。
在想,我一点不喜欢杂志上又土又闷的小说,狡猾而猥琐。然后睡着了,梦见晓乐和她喜欢的一个朋友在msn聊天,一条条栩栩如生历历在目,我正在记,威风的短信来了,问我在哪里。我还在路上,窗户外面茫茫雨雾。
其他的全部忘记了。
现在坐在网吧。
昨晚记在手机里的还有这么一些漏掉了:我看到前面有个女人穿着红皮鞋,红色不是一个优雅的颜色,12个小时很长,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刚才我看了两百页书,但我宁愿快速地翻完两百本画册。我看到有一瓶午后红茶和一个橘子,他开始吃橘子了,我不想吃喝,我想睡觉,他同时在看一本刚刚从列车员手里买的杂志,我宁愿睡着,他们都不玩用手机排列组合汉字。
当听到“在那个什么鬼花还没有开满公路的那一刻”这句时,想起了刚才半小时前忘记的车上想过的那一段,那时我想歌颂一下网吧: 好多不去网吧的人对网吧有误解,因为新闻里把它描绘成青少年的公墓,其实网吧非常干净,网管说话都轻声细气的,手指白白净净,像钢琴师,收治垃圾的阿姨拿你的瓶子的时候都会问你一下还喝吗,即使明显已经喝空了,说不定你还想喝点里面经过饮料熏陶的空气呢,而收银的姑娘总是穿着领口低低的衣服,厕所定时有人冲洗,甚至还有免费茶水,您自己拿热水冲啊,虽然用的是质量很差的“大炮”茶叶,网吧真的比坐满三十来岁的人的酒吧干净多了,里面很多安安静静的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安安静静地对着显示器,小伙子快乐地打着游戏,小姑娘聊着QQ,对着视频头拍些鼓腮双眼上翻的照片,我挺喜欢他们的,至少看上去很干净,不过他们中的哪一个出门被撞死或被人冲进来捅死,我不会难过,只会感到震惊。
 
2008.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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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智正

孙智正

753篇文章 6年前更新

浙江嵊州市人,打字家,写小说、句群、字行,著有长篇《青少年》、《我们去干点什么吧》、句群辑《句群和字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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