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一个下巴有美人疣的胖大领导,穿着胖大的包二奶的裤子(包着又老又小的鸡鸡)一挥手说,同志们,你们都开了吧。于是“哗——”的一下,鸡冠花儿们都开啦。
我看见一个戴,Chanel白色陶瓷钻饰手链、Louis
Vuitton黄色水晶耳环、Cartier豹形钻戒、Vabene玫瑰金豹纹腕表、Junya
Watanabe黑色长手套,穿Y-3黑色棉马甲、American
Apparel黑色抹胸银色紧身高腰裤、Cucci黑色金属腰带的,女人走过去。
1个小时之前,我坐在床上沉默地看手机,手机屏幕上有一行字:骄傲地发现自己的无知。
我忘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自己打上去的,别人发给我的还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
窗外含露的黑夜已经退去,永昼来临,在芬兰的拉普兰,这会持续2个月,楼下的‘树木抖搂了多余的枝叶,枯萎地进入了真理’(单引号表“编引”)。空中里有好些线段、点、圆形、正方形和长方形,三角形,规则的人为的诗。诗?狗屁。学术?狗屎。哲学艺术经济宗教政治?纷纷的狗毛。
我站在镜子前面想,欧洲电影里冷感的天空确实很好看。下楼,看见一辆桑塔纳——或许不是,但我只认识桑塔纳——的前座铺着山猫皮状的东西,我对这个东西表示鄙视,表示鄙视的手势比得太近,看起来像心的形状。我又看到一辆车里——它也只好是桑塔纳——铺着熊皮一样的东西,他们真该死,看来我去做个椅套生产商,还是会愤愤不平地破产。
我和K坐在一辆山羊牌电动三轮车上,这车颠得厉害,K的全名是kangaroo,作为一个母亲,她确实也刚从身体里掏出过一个小孩。风顶着后脑勺吹过来,我的脑子里浮出一些关键词。在一幢仿明清建筑的商城(有一眼巨大的天井,跳下去会死吧,我不能死!)里,我无聊地走来走去,看见有个人低下头钻过半拉下来的卷闸门,门内坐着一个中年人,中年人身后有一张床,床旁边有一个卫生间,卫生间装着玻璃门和玻璃窗。走廊的木椅子上坐着三个无聊的年轻人,看着我走过去。
我看到一个老头在砸一块可能存在了25年的大玻璃,用铁锹,砸成碎片后装进蛇皮袋里,他把蛇皮袋甩在肩膀上,一个戴眼镜的老女人帮他。我问她收这些玻璃有什么用。她说没用,就是收收掉。我说,为什么不直接把大玻璃搬下去。她没有回答我,用铁锹铲玻璃片,发出撕裂耳膜的声音。
我坐在新华书店里看博尔赫斯,觉得一个人的写作真的没有意义,我跟着K走到马路的对面,唉,天空下着细长的雨。
我在做一根竹杖,必须批去枝叶,但其实我喜欢整竿竹子,包括叶脉和根须。
事件支撑写下去。干巴巴的干货,caoshit。我再想想。我站在车厢里,拉着拉环,看着车窗外面,旁边坐着两个两堆似的少女。
她们一直在卿卿我我,她们都穿着棉桶桶的羽绒服,围着围巾(她们叫围脖),颧骨处有冻疮,一个把手笼子袖口里,直到他拿出来去摸她的脸,我确定他是女的。她们十七八岁,在说她们家的暖气、亲人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那天去充公交卡排了很长时间队。我服了她们了,像两个对生活之外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中年妇女。似乎是X的那个,伸长舌头舔了一下o的脸颊,o靠在X身上替X整理“围脖”,o的手“欠”伸到X的羽绒服里面去,X咬住O的额发拖得o低下头来靠在X的胸口上,X松口后,o顶着她的额头,开始旖旎地互碰鼻尖玩。
我站在地铁里,很挤,维吉尔说有一种酷刑,把活人跟腐烂的、流着秽血的死人嘴对嘴手对手地捆在一起,让活人慢慢地死去。有个外国小孩在哭,他金黄色的柔软的头发很好看,他的睫毛长得像清晨的树林。我想用史诗的写法歌颂一下。有个女孩给了他妈妈一张擦他眼泪的纸,她妈妈说,三克油,又说谢谢。他停下哭,看着妈妈。我看着他。
2008.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