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编辑们，和三位在“编辑自言自语”里的直入文心的谈论。

《鸟兽草木》/孙智正
好像《草木鱼虫》更恰当些。阳台上养着一条惊弓之鸟的和神经质的鱼。每次到阳台上收收衣服，或者经过它看看玻璃窗外面，或者去拉开衣柜的门，它都很害怕，乱蹿，搅起不算小的波涛。据说，鱼的眼睛很大，所以（我不知道这个逻辑是怎么来的）它是个瞎子，看不见其实自己生活在一个鱼缸里。这种鱼橙黄色，就是街边最普通的两三块一条的那种。另外一条在好多天前死了，根据经验，要把鱼养死，就给它东西吃不给换水，它就会被自己的粪便脏死，鱼类多么愚蠢。
它这么胆小，我都没法把它放在电脑桌上。
北边阳台的拖把，如果不是我看见了把它拿到那边的阳台上尽量倒挂起来，像疯子的头发一样往垃圾桶里沥水。它基本上是不会干的。有一天我动了动，发现从布条里爬出些像蜈蚣一样的虫子，它们爬得不够快，很容易碾死。看来它们，很喜欢生活在潮湿腐烂的环境里。它们是怎么产生的。在这一瞬间，我变成了一个生物学家和哲学家，生物是怎么在某个瞬间突然产生的，现在地球还有新物种在默默诞生吗，是有到有，还是无到有，如果是无到有，既然是无，怎么又会到有。唉。
还有蟑螂，我记得刚搬进来是没有的，现在有了，甚至还看见一只裤夹那么大的，拍死在墙壁上了。有时蟑螂会凝固装死，我被骗过一次。被蟑螂骗到的感觉不太好。
我们不是擅于保持卫生的人吗。阳台外面那株巨大的白杨树，树下没有一点太阳，只有太阳的阴影。四个老太太在搓麻将，有时三个老太太和一个老头，下楼吃饭经过时看见她们搓的是玉石颜色的麻将，手指皮皱巴巴的，不过动作利落，看上去不像六七十岁老太太的身手。麻将消灭了老年痴呆。她们赌钱的，什么赢不赢的，说不定明天就死了。楼道口永远地坐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看着她们搓。比起以前，我也老了。
就是说，比起以后，现在还算年轻。
有一天回家，看见桌子上插着一朵红色的玫瑰一样的东西，这株东西过几天就萎死了。还有一束紫得像假的花，下午发现茎干成了枯梗，去灌了一花瓶的水回来。卫生间里还有一把拖把在腐烂。2008.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