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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来时的太阳去哪里了

昨天是2月14号,路边很多卖玫瑰的,玫瑰显得像站街女一样贱。今天,我洗了个澡,换上白衬衫和西服,像一个试图有为的青年一样走在街上,几天前,我把打卷的头发剪了,其实应该剪更短一点,从地上的影子可以看出,后脑勺还有些卷着,这令我用手指梳了梳,如果把眼镜换成铁框的就更好了,我还斜挎着一个扁扁的黑包,我知道标准的挎法是单挎一肩,像房产中介和保险推销员一样,如果你是个老板,就要拿个色泽暗沉的手包。我去买了一个三明治和两个蛋挞,我这么列出来是为了让红学家可以研究贾宝玉的食谱,第一次吃到蛋挞时,觉得以后有钱了要吃二十个,现在好像也买得起20个,我真有钱,我看到前面走到一对身高165左右的高中女生,共享着一副耳塞,祝愿她们是女同,早早享受起彼此年轻的身体,我又看见两个年轻的油漆工蹲在地上刷白杠杠,众所周知,我很喜欢这样的工作,我走过苏州街公寓,它低矮的门洞颇为神秘,这些是我在路上走的时候想好的,走一段想好一段,现在一段段列出来,中间还忘了两个。我在海淀桥下等绿灯,桥的这边和桥下,都有一个闭着眼拉二胡的老男人,他们拱着背抵御寒风,难道他们中间有一个是瞎子阿炳吗,我走进学校里,这个学校来过很多次了,前几天还陪小夏去他们的湖上溜冰,现在我居然迷路了,也不能算吧,就是比我想象中的多走好几步路,我在要去的目的建筑前的书店里休息,不仅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进这个书店时的情景,我在书店里走了几步,抽出一本书看,又是那种卖交情的老年散文啊,还有很多引号,虽然我不喜欢,我也不会写,但我倒挺想看看,翻过来看看价钱,如果2块一本我就买下了。我走出书店,店门口柜台里站着三个穿青色制服的女人,难道是我歧视她们吗,从我进去开始,她们一直在聊天,聊同事、丈夫,聊孩子,她们还能关心些别的事情吗,比如关心一下你丈夫关心的事情。我沿着建筑物绕了半个圈,在一个气味恶浊的大厅里坐下来,同座的还有三四十个,我开始改错别字,其中一句是“他树起了大姆指”,“姆”肯定是错了,我知道,“树”也错了,虽然我觉得在这里也可以不算错,但我要听他们的嘛。两个半小时后,我从这个大厅里走出来,从这个建筑里走出来,像高中双休日补课时考完英语一样,身心俱疲,外面好冷啊,刚才来时的太阳去哪里了?我有点感冒了,为了买感冒药,我就不坐车了,吹着风去买感冒药。这好像有点不合逻辑。我又一次走过人大西门,看见很多人,我在想,我写得这么琐碎和啰嗦,但我省略和忘记了多少东西啊,我做的事有点无聊的,不过就是用字句追慕失去的时间和事件,这其实仅需要一个《莫雷尔的发明》,或一颗药丸。吃了感冒药后,头越来越昏,我努力回忆刚才忘记的一个事和一个句子,好像是说一家假装清廷宫宴的饭店门口,穿着马褂,带着辫帽的伙计死盯着人看,忘记自己很可笑了吧。还有一件什么?好吧,就让它跟现在屏幕上方生方生地跳出来的文字,一块儿消失吧。

2009.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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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智正

孙智正

753篇文章 6年前更新

浙江嵊州市人,打字家,写小说、句群、字行,著有长篇《青少年》、《我们去干点什么吧》、句群辑《句群和字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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