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新传媒 财新传媒

阅读:0
听报道

6.踢毽子
好久没有踢毽子了,小时候也没有踢过,现在我又看到毽子,确实,两条腿硬邦邦的感到肉很重,所以就站起来动一动吧,这个毽子有四根翎毛,四五块垫片,踢起来tinglang tinglang的声音,挺好听的,我记得以前,毽子的毛是用鸡毛做的,垫片用铜钱或者大纽扣,现在一切都发展了,从鸡屁股上直接拔毛太残忍,真鸡也不好找,所以,一切都代替了。这四根翎子,一根是红色的,一根黄色,一根紫一根青,四根对称地排列着,看样子就似乎很能飞,结果我就飞不起来,我看见过会踢的人,使劲踢,像踢足球一样,像踢仇人一样,那毽子飞好远,这么小也吃得上这么大的劲,这么轻也飞得这么远,啊,我完全想不到,毽子可以由莽汉来踢,我印象中是那些乡村小女孩踢的,屁股还没长出来,也没有胸,穿着又厚又冷的衣服,在冬天冷得要死的天气下在阳光地里踢,这些小女孩受尽小男孩的欺负,来月经时被他们嘲笑,现在她们去哪儿了,她们的孩子都会打电子游戏了吧,你们还好吧,你们芸芸众生地来芸芸众生地去,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这样琢磨着,在越来越冷的天气里朝地铁站快速地走去,前面的那个人走路夹紧了屁眼,走路大腿夹太紧,就像女孩或者妇男,有一个人,他拿自己的屁眼没办法,每当他午睡醒来或者公交车的昏睡醒来,都发现屁眼像眼睛分泌出眼屎一样分泌出了一点屎,当他去谈200万的生意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我走过天桥下,闻到了麻辣烫的气味,我看见天桥下一个二平米见方的小屋子,有个麻辣烫的白铁槽,有个男人坐在幼儿园小朋友坐的椅子上,白铁槽的边缘竖着啤酒瓶,我都有点想进去吃,如果进入过一次,以后就都会进去了,但看来欲望还不够强烈,不要嫌弃它脏,不要过分讲究,我们不都是这么脏兮兮的长大的吗,我们有条件讲究的时候不要太讲究,过分精致的欲望也是无边无际无穷无尽无所不能的啊。
我看看手机还记下了什么关键词。

2009.12.25

7.你是怎么关电脑的
我不管开着多少个窗口,运行着这么多程序,直接点关机。你是不是先一个个关掉窗口和程序再点关机的?这说明我如此急躁和热爱生命。
2009.12.23

8.我知道人类即将永生
现在头很晕,我走在寒街冷巷上,那一阵,风已经没有了,天色很暗,但到处都是灯光,我从无数个陌生人中间穿过,有时很平静,有时心情很烦躁。不知怎么的——整个心理链条太长太复杂,不追索来龙去脉了——我想起爷爷希望能看见我的孩子后再去,他自己跟我说的,他说,希望把第四代看看去再去。(不知道为什么,我姑姑说,最近几年爸爸喜欢歪扯,说他自己其实不怎么想活,随时去了都可以,只不过为奶奶活活着而已。文化人喜欢感慨嘛我知道的,以前大姑生活得不好回到爷爷身边,爷爷特别伤感地说过:子女就像虫像鸟,我就像棵大树,停到我身上,把我蛀倒算了。)那么,他是不是应该把我姑姑儿子的孩子看看去再去,把我孩子的孩子看看去再去呢。这样推理下去没有尽头。
人类最永恒的悲伤就是生命有限并且只有一次。每当提到死,就跟悔恨、恐惧、悲壮、严肃、解脱等等联系在一起。不过现在好了,死这件事马上要不存在了,人类的科学即将解决死亡和生命的问题。你还不知道吗?你从来不注意科普信息吗?我来告诉你吧,其实很简单,且不说克隆啥的,只要用足够大的硬盘把一个人脑盘里所有的信息复制保存下来,这个人的精神,也就是说这个人永远不死了。至于身体,可以制造,就像精神的肉体衣服一样,这套穿坏了换一套,也可以选择购买保质期更长的不痛不痒不怕冷不怕热的变形金刚,我觉得可以这样,如果购买的是肉体,就配生物硬盘,购买的是刚体,就配金属硬盘,两可。
那时,人类会有一套新的生死观、价值观,没有浪费时间这一概念,小孩在课堂里再也不用背诵一寸光阴一寸金这种屁话,自杀也许是最道德的,最糊涂和最清醒的人都去自杀,哲学家告诉我们要追寻短暂的事物,神棍承诺我们死后能逃脱永生,去一个有限的天堂。当然这些是最简单的猜想。
如果是我,我肯定不去自杀,傻逼们都去自杀了,我怎么能去?就像现在大众认为自杀是不道德的怯懦的,事实上自杀是最勇敢的最决绝的(我说的是一般情况,不是说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因为具体情况太多,地球现在有60多亿人,具体情况就有60多亿,怎么说?判断不存在具体)。在永生的时空里,我就会像永生那样活下去,活到永生都不耐烦了,我也还要活下去,永远地像一条直线一样通向无限远处,这才是真正的生命的虚无和枯竭。不像现在,即使你还想活下去,但又不得不死,没有自主权,没有彻底的没救,谁知道死后会怎么样,可能更好,可能像睡着一样,无论怎么样,都是原有状态的结束和第二状态的开始。
当人类可以永生时,假定人类的物质可以按需分配了,那么,人类就没有政治、战争和贫穷了吗?马克思和其他所谓的思想家幼稚的地方就是认为人类会实现共产主义、会有大同社会,并且可以在不远的时候实现。这是不可能的,现在地球的粮食产出,可以让每个人都吃饱饭,但是,地球上不是每天都有很多人饿死吗,房屋足够容纳所有人口,还不是照样有那么多人流离失所?
从古至今,人类社会的大多数财富都是集中在少部分人手里,大部分人是穷人。那么,科学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显然不可以嘛,它可以推进整体富有,但不会解决相对贫困。回到刚才说的永生问题,即使技术上可以做到,也不会每个人都能永生,比如购买硬盘和“替身”的钱不是每个人都付得起,会有人规定哪些人应该永生,哪些人不行(有钱也不行),哪些种族的人永远都不可以永生等等,会有政治、战争、抢劫、黑社会,一切都不会变,只有技术变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现在看荷马、看《神曲》、看莎士比亚,他们说的人名、地名、事件都不熟悉,但那些烧杀掠夺、尔虞我诈、喜怒哀乐,就像发生在眼前一样,因为心灵确实没有进化过,我们的科学进步了,哲学没有进步过,经济发展了,政治没有进步过,物质进步了,精神没有。这也是老调重弹陈词滥调。
我希望永生在我有生之年到来。
2009.12.31

9.我这个生命和其他两个
在洗手间,我又听见他们争吵了,我希望他俩不要吵了,让我再看几行字。他们真的不吵了,好像收到了我的脑波。我侧耳倾听,一边想,不要看见青山,就看见山腹里的矿藏,不要看见树木,就看见家具,确实一点声音也没有。我感谢你们,祝你们幸福。
2009.12.31

话题:



0

推荐

孙智正

孙智正

753篇文章 6年前更新

浙江嵊州市人,打字家,写小说、句群、字行,著有长篇《青少年》、《我们去干点什么吧》、句群辑《句群和字行》等。

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