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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天桥
第四次重写开头。(总是有时候的,也许是昨天手气不好,也许是刻意想换手法,托马斯·品钦般的繁复,他年轻时,为什么长得像个低能儿。)
第二次走进洗脸室,那都已经是昨天的事【儿】了,以求用清水洗去深夜的昏愦,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用莲蓬头濯足,用水龙头(的水)(掬起来)敷脸(就那么一下),凉水【打湿了脸】,也濯湿了额头上的几绺头缨,沁凉的水珠,像汗珠一样停留在眉目之间,水看上去是干净的,的确,在镜子里面,没有额头披血的恶鬼出现,没有披头散发的穿白睡衣的女鬼从背后升起来,我也没变成,凉意渗入了脑门,这是水在表达能量,我知道,方式非常低调,【火是一种物质吗,一种能量形态】,确实清醒了些,我想知道水激活的原理。回到睡觉室,抽出三截纸巾,扯断,折,按眼窝,马上立刻一眨眼,眼睫干了,纸巾乃干死了的草木,吸水机般的——
至于天桥——我怎能轻易忘记题目,你在(加黑)前后人叙述的前后文中,又能跳脱到哪里去——我就是想从它上面走过去,到对面,然后过一会儿返回(晚饭之后)。
现在天桥,还是空荡荡的,只有麦当劳广告,在浸泡着天桥的空气里来回放荡,既好笑又恶心,拾级而上,桥脚趴活的司机逐渐矮化(最近第二次用),效果不明显,需要你自我提示,那些甲虫像围聚在桌脚的汽车(这是故意的颠倒?),桥面(中央鼓起、往两边下垂,像一截马路)上,两边银色的镀铬栏杆,小贩们背靠着蹲着,为了不破坏完整,笔墨宜少,你们或站或蹲或发呆,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把摊摆开,一定要等天黑吗?【在等城管下班?城管两字很破坏氛围】我从他们面对面的队列中间走过去,下桥的台阶上,一个破老头斜倚在台阶中段的平台上,放着一个等钱的漆筒,然后冷不丁地我想起,这确实不是我的幻忆,我看见一个女孩,T恤后摆上写着,我在等待一个雪天——
有一天,黄昏朝晚上转化之时,那风雪啊,正在漫天纷纷扬扬地卷下来,我远远听到,一阵摧肝裂肺的喇叭声,盖过一切晚噪和尘嚣、破空传来,我循声而来,就在天桥底下,一个面目不清的年轻人被一群鬼一般的穿着厚衣服的人围着,声嘶力竭地吹着唢呐,那凄厉的声音啊——差点被卷下泪来。
2010.6.7


97.樱桃
红色樱桃,非常秀美之物,如果我不认识,看见别人在吃,比如我看见另外一种生物在吃,比如奥特曼打的怪兽,从外观上判断,这小果红红的,颜色那么好看,圆圆的,颗粒感很强,外形那么萌,它一定很好吃,甚至味道也可以猜到,酸酸甜甜的,易入口,柔软的,适合轻嚼慢咽:它的一切好处都在色相上,你第一眼看到的就是。
2010.6.8

98.篾席
我以为没什么可写了,自己已经厌倦,但怎么会呢,你还活着么,就像“历史不会终结”,就像我不相信有上帝,不相信“语言就是世界”,我知道它们为什么这么说,我也知道它们在说什么,是部分真理,是学科判断,或许是美妙的偏见,但是,我不要违背一眼可得的直观的公理,那些打小而来的平常的见识,比如世界一定大于语言,比如上帝是人脑的臆念,不要显得太狂妄,也不要太谦卑,当篾席铺上之后,也许不再是名副其实的篾席,是那么多小竹条那么紧密地排挤在一起,洗了澡坐上去,风扇隔着两米凌空吹来,因为身上水珠未干,清凉、干净、简洁,无所事事地斜倚在床上、篾席上,看电视讲恐龙的故事,就是地球过去的那些事情,比如冠龙、伶盗龙、隐龙,只有隐龙这个名字打动了我,而伶盗龙又译为迅猛龙,倒也不错。
201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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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智正

孙智正

753篇文章 6年前更新

浙江嵊州市人,打字家,写小说、句群、字行,著有长篇《青少年》、《我们去干点什么吧》、句群辑《句群和字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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