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书》34.成为一个打手
米罗咖啡的门楣上，挂着粉丝的气球，前几天，还有一条横幅，说三周年庆什么的，这家店面据说不太吉利，一去不回地走马灯似的换了好多家，给人做饭吃的，给人煮东西喝的，都开不长，之前米罗咖啡装修时，掉下过一个人，嘭的好大一声，隔着玻璃都听得到，开始不知道什么事，后来有人过来传播说掉下个工人，那该多么痛啊，小时候看见有人从楝树上掉下来，摔断了一只手，他的脸马上变得煞白，捧着手像被猛踢了一脚的狗一样呜呜叫。

我印象它没开三年这么久，因为我到这个地方重新上班还没有两年，也许它算上了别处的开张时间，那些气球，气球是个奇怪的容器，装这个世界上最庞大的、无处不在的、没人真正见过的物质，有时候，撒了手之后，它们会往头顶和空中飞去，几天前长长的那条气球串，像好多粉色的星球攒在一起，像一条长长的人字眉，现在缩短了，像豆荚一样挂在转门门楣上，摘下来的那些去哪儿了？不会有人拿针一一戳破了吧，那太残忍了一些，无论怎么说，满涨的气球，看上去可爱无害，或者就放在某个角落里了？比如楼梯间比如门背后，时间久了会慢慢瘪下去，或者有人放了气清洗叠放起来，等下一季再用？或者直接分发了？或者男同事当轻轻的礼物送给女同事了？或者在地上踩灭了听几个响儿？或者就已经飞到大气里或大气层外了？

不知道啊，知不道啊，生活里充满了神秘事件，我走在那条路上，那条叫什么路？前面有三个男的走着，二十来岁，看穿着像刚从农村来的，干着来钱不多的活，走路很有兴头，有人以为自己以后会成为老板吧，中间的那个，被地上隐隐拱起的垄绊了一下，大概地砖下走过一条树根，两旁两个没绊到，我看他绊到了走过那里时，就格外注意了一下，过了会儿，他又绊了一下，两旁两个又没绊倒，他不好意思了，骂了句娘。

他为什么会绊倒呢，可能就是因为他走路抬脚不高，他的脚都是从地上拖过去的。我想着这样的事情，把衣领稍微竖起一点，这样更暖和些，然后就慢慢走到马路中央的水泥洲上去，等回家的车，今天，又有些填胸塞肚的像棉花一样的忧伤，也像一个包围的气场，像保护伞一样雨都落不进来，可能就是因为到现在都还不能辞官还乡，和旧朋老友打麻将度日，我非常向往成为一个打手，如今却郁郁不得志。

来了两个细细腿的姑娘看站牌，看完后，刚好站在我面前，她们都画着花不少工夫的妆，小时候，我会以为她们的皮肤好好，会自惭形秽，现在看的出来，她们还只是两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我又想起小时候，好几次被年纪比我大六七岁的男的和女的打动，觉得他们好青春啊，虽然有的长得矮长得胖长得丑，但很有魅力啊，很有活力，他们正向成年人转变，浑身洋溢着热情，我被烧到过，而现在，还没见到他们烧，就知道会怎么灭，这多么不好啊，我回忆起了叼着一根烟，在夜里跟着他们游荡的日子，还有去叫女生，她们并不理睬，坐等自己变成老婆。
2010.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