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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卫生间的PVC板掉下来了
下午,从十里河回来,路上一本书太好看了,头昏脑胀的,像在摇晃的豆荚里终于睡着了,回到家,听到卫生间里霹雳一声响,以前,天花板的灯孔突然流下水,像两面盆的水倒下来,楼上空置了好久的房间有人回来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一次,再也没漏过水,也许是长年累月的水气积聚,受到楼上的震动一下子流落下来,只是突然很讨厌住楼上的老头老太太,老头没笑容,北方怂男人愣充好汉的二屄样,老太太第二天出门遇到了,满脸笑容特关切地问怎么回事,说你们出门在外父母在家很担心的,以后用洗手间要小心,当时没觉得,谈话结束了才想到,不是我们要小心的事,老太太养着一条大脑袋的狮子狗,老遛,上楼下楼要遇到,因为不喜欢人也就不喜欢这条狗。推门进去一看,没有异样,没往心里去,两小时前看一个惊悚片,去上洗手间,觉得镜子的映像有点异样,有个什么东西垂挂在脑后面,转头一看,一块PVC板掉下来了,一半搁在灯泡上,我试图把它推回去不行。灯泡把它烤出了一个洞,去卧室去厨房找小木板,可以把它卡住的,找不到,看到一个衣架子,铁丝拧的,干洗店送的,粘满了油灰死死的像漆上去的,拿老虎钳截一段下来,卡不住,太滑,想到不如用胶布贴住,去抽屉一找,竟然还有,好像用了很多年了,粘水管等等,很管用,把板粘回去了,感觉粘得很住了,想不到刚才霹雳啪啦,在深夜里声音大得吓人,合租的小情侣这两天消失了,不过维护房子买水买电的事都我们在干,看来胶布不能长期粘住,去厨房垃圾桶里找出刚才扔掉的铁衣架,一路上用手拧成别针的形状,把那块PVC板别住了。去厨房里用洗洁精洗手。
2010.4.28


63.热唇
经过一个工地去十里河,一个中年工人坐在树下吃饭,他们都在吃中饭,他在吃一张叠成两叠的大饼,在我们老家,我们不吃不包馅的大饼,至少包两根嘎嘣脆的油条,他的脚边放着一个搪瓷罐,满满一罐烂泥一样的、呕吐出来的胃液一样的浊汤,等他大饼吃得口干,他就会吸纳这罐汤,甘美无比,或者天天喝这汤倒有点厌了。
2010.4.18


64.三双飞跃鞋
这种鞋吧,内心很熟悉,记忆很清晰,小时候穿着打羽毛球什么的,据说前些年欧美火了,最近火也还没熄,唉,都是猎奇呗,提供一个概念口耳相传罢了,看杂志里,果然有些蓝眼睛的小伙穿着,还行哈,就是印象中底薄,那布吧也容易浸汗,都改良一下吧,有两个同事吧,做了一期“最A国货”,这名字是我刚才起的,也许不叫这个名字,刚好激起了一些怀旧情绪和概念的好奇,看淘宝店上有一家在卖,卖家也跟这期专题有点关系,高帮的一款看上去还行,又便宜,我也跟着买了双,因为有点炸眼,忍着一直没穿,一个男同学先穿了,被人揶揄太潮了吧就没再穿过,这种鞋要有衣裤搭配的嘛,不能鞋面以上全土不拉几的,接着另外一个女同学穿了,我看她穿还行,挺文艺范儿的,就是高帮让人显得腿短,尤其让我注意的是,她鞋面怎么可以一直这么白呢,我穿吧,没穿两天,全完了,面上那一块完蛋了,坐地铁坐椅子一交叉脚,某只鞋的鞋跟好容易擦到另外那只的鞋面,走路时,还会不小心碰到台阶什么的,全碰黑了撞黑了蹭黑了,有一天下雨,晓乐说别穿这鞋出去了,白鞋脏吸水,我当然不听,懒得换,果然没走几步,就被一块松动的地砖暗算了一把,今天又下雨,难道我会怕吗,继续穿呗,只是昨天晚上做梦,梦见鞋全脏了,黑得像烂泥,在梦里,心里很忧伤。
2010.4.19


65.人大西门的转弯
人大西门那里有个丁字路口,知道的人都知道,当苏州街往万泉庄路(?)拐时,有个左转弯的红灯,也许那灯老是特别长,每次早上经过那里,我都看见几辆车停在这里,默默散发着无奈的情绪,今天,我居然看到车都在那里爽快地拐弯,2年了,我最多看到过2次,1次是今天,另外1次记不清具体景象了,但感受雷同如复制,哦,人大西门口的转弯啊。2010.4.19


66.麸皮和瘦马云
说实在的,我在林芙美子的《放浪记》里看到了这2个词语,现在我想办法用它俩1下。我泡了一杯茶,头有些痛,刚刚我刚刚琢磨了一下某门户网站新浪的微博,有点累神,先去冷水洗把脸,刚才我洗了一面盆的袜子,现在它们在一个圆形晒盘下面吊着沥水,刚好被一个正方形的大红囍字挡住了,而毛巾也静静地垂挂着,我倒了无数的洗衣粉颗粒浸泡它们,也倒了好多在马桶里还挤了好多六神沐浴液,粗糙地擦洗了一下马桶,因为我闻到它散发着未必温馨的气味,等一下,我真的去洗把脸,歇口气,愣会儿神,别急,好了,我洗了,凉凉的水珠,也许有些浸入了前额,冷静了一些前叶,激醒了一些神经,我看到一小只打开的蜜炼陈皮梅包装,旁边乌紫一枚核,读he还是hu啊,he吧,hu是方言吧,这些扰乱系统的语言病毒,也许我该泡杯麦片,跟第一个句号后的第一个短语接上了,看那些麦片和麸皮载浮载沉在杯水中,然后长虹饮海般地吸纳入肚,我真的不知道真的有长虹饮海这个成语,也许是潜意识里,不过,我总是要离开这个房子的,在某一天,即使已经跟这个空间磨合得很好,我的床、我的书、我的电脑也磨合得很好,但物体没有永恒的空间关系,因为时间带着它们变成了水流一般的东西,我刚看了点西美尔的东西,还没吃透,卖弄一下啊,我是说,我现在呆在这个房间里,我只写眼见的东西,脑子里存有的东西,我一向很鄙视——也不要这么恶狠狠的,只是自己从来不用、很本能地反对而已,和别人关系不大——廉价的想象力,不过现在我可以说,也许窗外黑乎乎的天上上面正奔驰过两匹黑乎乎的瘦马云,只不过它俩很低调地无声无息,你又正好看不见。我就静静地看着一本台历,眼前真是充满了言之不尽的事情。我达到了全部目的。
2010.4.19


67.一位妓
下午,我有遗失感,现在觉得,可能就是因为忘记了一个句群,早上走过人大西门口那个高架桥下,我的脑子里在琢磨一个句群,最后三个字是“一位妓”,我在写上一个句群《麸皮和瘦马云》写到“乌紫一枚核”时想起“怪侠一枝梅”,本来我想套用“怪侠一枝梅”,在“一位妓”后面多加一句,“也许就是名妓一枝梅”,于是我想起了“一位妓”,想起了早上曾经琢磨过这个句群,但现在还是想不起来,我想了一下,只想起了以前坐在北直街录像店里看《怪侠一枝梅》的情景,这是黄秋生演的,开始我还期待也许是一部三级片,老黄演的嘛,后来发现不是,后来发现还挺好看,也许当时我是逃了夜自修出去看的,本来我从来不去看录像的,只会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发呆,后来有一次跟着威风、李建宏他们去看了一次,知道了可以干这么一件事,我就比他们去的勤了,他们往往要呼朋唤友命俦啸侣,而我只要一个人,就看得不亦乐乎,我还记得看过郑则仕演的某个香港片,他演一个胖乎乎的裁缝,是啊,他只能演胖乎乎的某某某,那个片子结束得很快,令我很黯然,令我一段时间里不想看录像,也就是电影,因为结束得太快,我要看电视剧,有足够的长度让你一直看得厌倦,我感觉,厌倦比缺憾好,多比少好,有比没有好,遗憾做了什么比遗憾没做什么好。
2010.4.19


67.2003年时的一句草稿
《两万只翅膀》:看见X时,心里飞起了一万只鸟,它们使劲扇动着两万只翅膀。另一句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让人永远射精。真让人不好意思。还有一句是:你的生活在努力地纳入套路中乱套了?
2010.4.20


68.我很想在这样的下午做点什么事情
我很想在这样的下午做点什么事情。从今年一月开始,我的下午延长到六点30分,延长到六点30分的下午是非常长的,不相信的人可以试一下。我已经意识到其实我的生命非常漫长,你们的想必也这样。在这么漫长的生命里,其实就是在这么漫长的下午里,我非常真诚地想做点什么,很多个下午我都这么想来着。但是我似乎做不了什么了,我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怎能不扼腕,腕都要扼断了,但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同志们,生命很漫长,我们来熬吧,至少把这段很漫长的日子熬完,一个下午地、一个下午地、一个下午地、一个下午地、一个下午地熬完。
2006.4.06


69.这些天的下午
我可以说很忙,也可以说很空。我没有什么事,但时间不是我的。我得到六点半下班后才有时间。我很好奇同事们在干什么。他们怎么度过他们的下午,一个到六点半的下午多么长啊,他们怎么度过的,有的已经在这里工作三四年了,看样子,他们还会工作下去。人和人的差别多么大。我不能跟他们长久呆在一起。
2006.4.06


70.克制着自己不要变疯
站在卫生间看书,突然想把书浸到马桶的水箱里,水箱盖早已不见,可能因为封面塑胶的手感过于清楚,令人觉得就算把书浸到水里也不会弄湿,类似的莫名其妙的想法每个人都会有,但不能放纵地去做,做过一次,阈阀会越来越松、底线越来越低,你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神经病,用你的意志控制着不要让自己变成神经病,当然,变疯是你的哲学和人生观,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比如,有的人认为,在舞台上吃屎、当街撒尿是打破成规陋习和表达自己的壮举,我也不反对。关我咩事。
2010.4.20


71.男人和小三
看完一部电影,清场员直接把我们导向了安全出口的步行梯,这是我几年来第一次遇到,一般,他们都把我们导向售票处,即使要绕着影场长长地走一圈,至少增加了再次售票的可能,今天,却,刚好我又想去洗手间唱歌,我就自动调头,经过售票厅,绕着走了一圈,从洗手间出来,我想在走廊边上卫生巾状的莫名其妙的色彩鲜艳的奇形怪状的坐墩上坐会儿,我看到前面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搂着一个穿制服的三十来岁的女人,女人似乎有所不快,男人试图劝慰,我经过他们时,听到男人说:……你听我说嘛!我朝其中两座空墩走去,谁知,男人和女人赶了上来入了一座继续纠结,我就继续往前走,前面的、厅里的全部坐满了,没办法了,我只好回来坐在他们隔壁,我本来想睡会儿看会儿书,但现在我不得不一会儿在字里行间,一会儿听着他们的破事儿,一会儿开始回忆,注意力进进出出,很累,男人说的话几乎听不清,女人说的很清楚,简单地说,她要他老婆去死,我简直有点听不下去了,大庭广众之下密谋杀人啊,男人突然接了个电话,女人站起来就走了,我早就发现她长得不好看,既然会找有妇之夫,估计智商和情商不太高,也可能有难言之隐或者是情痴,长得挺高,但比例失调,上身过长,男人接电话的右手戴着金黄的金戒指,穿着一套土不拉几的西装和一双皱巴巴的鞋,也许是某个包工头、杂货店老板,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跟上,说话的口气仍旧像一个沉稳、理性、一切都在掌握的中年人,电话那头的人不会像我这样看见,他正陷在一场情灾中,也许五分钟后就好,也许后果真的很严重,他的上身也过长,腿似乎有点瘸,但是我已经没有睡意了,下了一楼到空无一人的两幢楼之间的天桥上浸淫到室外清冷的空气里,把书搁在桥栏上有心没心地翻了几页,林芙美子在被她丈夫还是男朋友殴打,我又下了一楼坐到一个公园里,在一条条凳上,在这个空旷的地方,周围三平米内没人,真让人舒服,人行道上,一个卖手机贴膜的小贩,我左手边停着的自行车是他的吧,右手边是开得很艳的桃花,也许不是桃花,不过我只认得桃花,来了两个女人,她们先是嗅花、摘花,然后在花前拍照,“要把花全部拍进去呀”,我转头看时,其中一个当时还在嗅花,心里有一头猛虎在细嗅蔷薇,为什么不是猛嗅蔷薇,也挺可爱的啊,那个女的侧脸长得很像一个过去的同事,我连忙低下去托腮看书,寒暄挺没意思的,可能这次见过这辈子也见不着了,何况我以前不喜欢这个女人,等她们俩走开了,抬头仔细看了一下背影,应该是我认错人了。
201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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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智正

孙智正

753篇文章 6年前更新

浙江嵊州市人,打字家,写小说、句群、字行,著有长篇《青少年》、《我们去干点什么吧》、句群辑《句群和字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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