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莲蓬
早上经过树荫下，某个小区门口有人卖莲蓬，四五七八只，支楞地堆栈在一起，那一些长长的柄，很让人想起把它们从挺直的莲秆上折下来的情节，有点像截肢，也想拿在手里挥舞一阵，玩，不过我只非常短暂地瞥了眼，这么青润的东西，横搁在一块白布上，卖莲蓬的人抱手站着，蓬秆有些干缩，像长了竖纹的青玉，那莲子，像嵌在青肉伞里的子弹，吴镇宇说，请你吃莲子羹（那窦孔，像蓬蓬乳的乳窦），好像在蓬秆的这头一吹，蓬头就会自动伞般蓬的弹开，子弹像转轮机枪般喷射出来，像莲蓬这样温润的从水里长出来的竟也会干蔫，我想起在西湖边一块钱一个的莲蓬，想起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想起夜里散步时尝到的，莲子淡泊无味的脆生劲儿，八宝饭里，莲子的粉嫩劲儿，已是在中午，我出来散步消食、度过一截空旷的时间，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卖莲蓬的人、莲蓬和白布不见了，卖莲蓬的那块地大概地还在那块，一个穿着过短的薄裙的女人从眼前经过，树荫下面，四个一排的衣冠楚楚地房产中介，倒跨在自行车后座上，两个吹起了口哨，如果他们把女人群P了，女人的穿着也有五分之一的苦劳，但是，就像我们看不见的引力、电磁力、强弱作用力，有好几条我们看不见的引线，把他们捆绑、束缚起来，他们的大脑管住了小鸡鸡，女人安全地穿过马路，我没再看她，让她消失了，这时我注意到一个从麦当劳里走出的高大的穿花裙的黑种女人，她的身上洋溢着我们大多数中国人不习惯的香气，我马上注意到她的脚趾是如此之黑（也许那时，我刚好低头找钱），很像小时候玩脏的手，当母亲的就说，去洗手，像乌鸡娘脚爪似的——我停下来，等着一辆车掉完头冲下人行道，这样一件钢铁的、热烘烘硬梆梆的、笨重庞大的赶路工具——把她比喻成鸡，会不会有歧视别人的嫌疑，怎么会，要说歧视，我只会歧视中国人。
2010.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