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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1.《台风》
孙智正的《台风》走的是简练而沉默的路线,写得中规中矩但不失精彩。写青春小说而没有去关注表面的喜悦与伤感,而是关注那种处在模糊中的无法言明的内在压抑状态,这是孙智正的令人关注的地方。整个小说从始至终似乎都要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但是直到结尾也没什么事,或者说在李小明的眼里,都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无论是打架,还是张小刚搞到了王绮丽,他都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并且看着而已,似乎没有任何态度,然而也正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压抑的气氛达到了临界点,但并不是爆燃点,让读的人知道,他不是不在意,而异常的在意,然而他无法让自己进入到那种日常在意的情境里,这是他压抑的节点,他游离着,无从进入自己关注的现实,同时也无从脱身。台风是现实的,也是心理的,无论如何,他所不能理解的事情在发生也在结束,唯有他内心世界的那种压抑而真空的状态无法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它们延迟在时间之外。

2.《北京雨》
孙智正是一个对文体和语言有着非常敏锐的感觉的作者。这一点,在《北京雨》这个短篇里可以清楚地看出来。透过他的那种不动声色的文字,可以知道他非常喜欢在写作的过程中将自己对于文体与语言的感觉推向极致,近乎纯净,又有些茫然。在叙述上,他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知道什么是点到为止,而且是在一种不经意的状态下。比如这个小说的开头部分:

“我和朱宏还有其他两个高中同学在茶室搓麻,接到何飞电话,她说,我不去了。我说,好。
我挂了电话。
第二天下午,我和朱宏乘火车到北京。我住在朱宏家,去年11月,我从杭州到北京,从那时起一直住到1月底,朱宏还在上班,我提前回家去看威风,我在威风那里住了二个礼拜,有个下午接到张老师打来电话,她帮我介绍了一家杂志社,过完年回北京就去上班。”

这样的一种叙述状态,呈现的是空空落落的感觉。而这种效果,完全得益于作者的叙述过程。他用单独一行来表达挂电话,这里面就有种明显的落差感,即是视觉上的,也是感觉上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短句,与前面貌似平静无所谓的开篇句子形成了一种对应关系。接下来写的也很简单,就像把一个过程简单折叠了两下,就过去了。似乎,作者想要呈现的,只是个过程,其它任何可能给这个过程增加些言外之意的想法都被屏蔽掉了,都被抽空了。这样的过程就变成了一种类似于“流水帐”的状态,但读过之后,又会隐约觉得并不就是流水帐。为什么?因为这个过程中,作者留下了许多空白。因为他的语言节奏,让你不由得不去想想,这些空白里,可能还发生了些什么。作者的叙述是用第一人称来完成的,但在读的过程中,你又很难感觉到这第一人称的气息,因为这个“我”,大多时候都是没有什么表达的。他似乎只是看着,面对着,经历着,没有什么事情能影响到他的稳定。尽管通过一些细节,读者是能够感觉得到他的心理变化的,但他确实掩饰得很好。从始自终,可以感觉得到他仿佛是处在一种半清醒半麻醉的状态里,可能也就正是这种状态,造就了叙述上的干净和效果上的茫然。这个“我”,一边用自我麻醉的状态抵御现实生活的压抑与压力,一边又用那种类似于临床中半身麻醉者的清醒来注视着这一切。他不是没有态度,而永远都不让态度从心里发出来,他让它们沉在内心深处,像石头一样。

在写作的过程中,他有着足够的自信心,或者说他从来不会怀疑什么,因为他可以如此单纯平静地写下去,以至于根本就无需去考虑其它的写作以外的事。读者跟着他的笔触,走完了一个叙述的过程,到头来发现,并没有什么故事发生,发生的只是一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琐碎事情。或者,还可以这样说,把一些看似没什么用处的东西,精心地组织起来,构成了这个作品,甚至可以说做得很精致,就像那种用白铁皮制成的物品,你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但是觉得它很好看,也很精致,结实而又闪动着金属的光泽。阅读这样的一个叙述过程是缓慢的,作者的字句极少纠结缠绕,但也并不容易随意就跳脱,不知不觉的,读者的眼光就被与“我”的眼光重叠在一起,与他共同去体验这样的叙述过程。最后,又在不知不觉中发现已然离开了这个叙述的场境。这时候读者是会有些茫然的,难道就是这样的结束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又似乎什么都发生过了。如果你还有兴趣去琢磨一下这其中的奥秘,那就只有再一次进入到这个叙述过程里了。或者你也可以不再理它,但它的气息,仍旧在那里,挥之不去。孙智正的这个小说最为难得之处就是在于成功地营造并传达了某种挥之不去的气息,它与现实有关,但又是如此的难以描述,然而孙智正做到了。这是我推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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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智正

孙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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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嵊州市人,打字家,写小说、句群、字行,著有长篇《青少年》、《我们去干点什么吧》、句群辑《句群和字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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