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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看完司屠的《同行》,乘热,写几句。
看这个小说的时候,同感很多。甚至可以想象这个小说的由来,有一天的某个瞬间,也许就是在某一天的下班路上,就像突然碰见一个人一样偶然和没有前兆,突然,想写一篇关于下班回家的小说的想法到了,这个小说应该是这样的,它没有情节,唯一的情节可以用四个字概括,就是“下班回家”,只写一路上看见的事物、一路上的感受和默想,然后它会非常细密,至于具体会出现什么,在没写定前还不好说,只是心里已经有“大纲”和最需要的一部小说的“气质”了,骨头有精神有,小说可以着笔了。于是在某个时间,就写吧,作者看着(回忆)自己隔着玻璃看见一起车祸,看着自己坐电梯下楼,走出单位,等车,坐车,下车。一路上,没有记错的话作者两次提到关于要把眼前的景物和感受记住,以后写进小说里,作者在这么写的时候,我一点也不认为这是要造成“疏离”效果的“元小说”的写作技巧,就是他在某个下班路上,他真的有过这样的自我提醒,现在他把它写下来了。这种小说作者假装自己就在小说时间的当下,其实当然,无论如何,写作时间和小说时间永远隔着一段时间。我倒很希望两种时间完全重叠的不可能的小说。
至于小说的语言,如果司屠不是我熟悉的作者,对他的小说相对熟悉,可能会觉得他有些句子磕磕绊绊的,尤其有些长句、有些副词让人受不了,但是当整体看完,我有一个感受是,语言不需要那么舒服,不需要每个句子每个词语都那么服帖、让人看得舒服,只要需要,什么句子都可以写,什么词语都可以用,所有的语言和技巧没有区别,只有在这一刻是不是我需要用的。语言是可以“泥沙俱下”的,当然这里的泥沙俱下不是指不加思索不加修饰下意识超现实,司屠的语言非常沉稳,坚韧,内力十足,像一把中型钝刀。
写作是非常严肃和需要持之以恒的事情,但在写作时不要那么严肃,那么拘谨,字斟句酌,永远没有跟着感觉走的时候,这是匠人和大师的区别,也许写作,跟一个人的气质性命攸关,有些上天给的东西勉强不来。《同行》里一些略施小技的地方,比如“只是奇妙的是有时他却很想喝点酒来着,这对于……”这个省略号的整句,到下一段在讲另外一件事时才冷不丁插入,然后马上接着讲正在讲的事。所谓的技巧没有必要炫耀,也没有必要刻意排斥,视乎写作当时的需要,随机选择,一种随遇而安随手取用的态度。
至于小说中的种种感受,是司屠的,也是我的,也应该是其他人的,比如看交通事故、刻意留意自己的动作把关电源的动作自己分解一番、留心两部电梯的数字变化、那种莫名的回家感、以某种奇怪的角度和视窗观察一个陌生人、看到广告牌、担心后之视今如今之视昔自己永远在做荒唐事、看到群山的感受、以及“以及,后来,等他回到家中,喝刚沏的一杯热茶时,杯中的热汽蒙住了他的镜片,他只得把杯子放下,取下眼镜在衣服上擦拭着……”(这一句很打动,倒不是说我也戴眼镜,还是擦眼镜这个动作带来的莫名的在家已经坐定的感觉)。
还有看小说前五六分之一时,我觉得怎么这么细密,看到最后就会发现,在这篇小说里,是整体氛围的需要,在这篇小说里,就是要这样。至于结尾,出现了一点类似情节的东西,作者留心到同车暧昧男女,其中那男的原来另有家室,这种东西怎么说呢,结尾的“有情节”会不会破坏整体的“无情节”,这样的担心和怀疑都是没有必要的,如果作者当时真的看到了或者认为看到了这样的情节,那么这样的情节理所当然要出现,刻意制造和有意避免,跟整篇小说的“美学”不符。
不过这是我个人的说法,在说任何评论时我都心里没底,在看别人写的评论时,我也一样惴惴不安。为什么有人在写评论时会有铁定的自信,这是写好评论的法则?我看博客上还贴着《在继续之中》,在写了《同行》之后的下一个小说会是怎么样的,有点好奇,不过夜太深了,深到早上了快。

201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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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智正

孙智正

753篇文章 6年前更新

浙江嵊州市人,打字家,写小说、句群、字行,著有长篇《青少年》、《我们去干点什么吧》、句群辑《句群和字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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